第8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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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芝加哥籠罩在冬季的風雪裡,再次成了一座由冰霜所築成的雪城時,杜寬雅已與伍嫣整整半年沒有聯系了,而這半年來,芝加哥的城東過得很不平靜。

    先是城東黑幫的首腦,死于一起很明顯是人為的交通事故,就在黑幫組織的第二把交椅繼任後不久,沒想到這名新一任的黑幫首腦,竟遭自己冷落已久的兒子槍擊,以緻頸部以下全部癱瘓而躺在醫院裡。

     對于這一切,杜寬雅毫不意外,也認為精神方面已不正常多年的尼爾森,的确是會,也敢對自己的父親做出這種事來。

     因為這些年來,他在尼爾森的臉上,除了看見瘋狂外,他還看見了,當年那個不受父母重視對于親情無能為力的自己。

    隻是他與尼爾森不同的是,他雖曾渴愛過,但他不會把親情當作生命,不遺餘力地想去得到那些不可能會擁有的,而早年起,即與他們大哥一起被列為繼承人的尼爾森則不。

    尼爾森與什麼都不想擁有的他不同,長年來被父親看重、在黑幫組織裡擁有着極高地位的尼爾森,自從得坐在輪椅上的那一天起,人生裡所有的輝煌與燦爛便全都消失了。

     他再也不是被寄與厚望的繼承人,他亦不再是能在組織裡呼風喚雨的人物,他隻能流落到父親為他們這些兒子所設置的冷宮裡,日複一日地等待着将一切收回的父親能再回首青睐,好讓他重新擁有失去的那一切。

    但從一開始就把他們當成備用品的父親,卻當他們是物品般,不能用了、沒有利用價值了,那就扔掉吧,因他們在他眼中不過就隻是個工具而已。

     在芝加哥慣有的強烈風雪吹得人人都不想出門的這一日,杜寬雅與富四海來到了市郊外的一座療養院。

    陪他來的富四海,留在一樓的會客室裡接着始終都響個不停的電話,而杜寬雅則上樓去探望那個黑幫老大的位置都還沒坐熱,即被尼爾森一槍給永遠打下來的父親。

     也不管自己受不受病房裡頭的病人歡迎,杜寬雅在踏進病房後,徑自走至病床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然後就着房裡不甚明亮的燈光,靜看着那一張曾經令他母親朝思暮想的臉龐。

     「你來這裡做什麼?」僅隻剩下頸部以上還能動彈的派斯頓,沒想到他竟還有臉來此。

     「看你。

    」 「我都聽說了。

    」這小子以為他躺在這裡就什麼都不知道嗎? 「聽說了什麼?」杜寬雅好笑地問:「我将你交給我管理的所有企業,全都挖得空空洞洞的,再拆成一片片後,以低價賣給你的眼中釘?」 多虧了那個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富四海,這些年來原本隻能一點一滴在拆賣組織企業的他,在有了富四海的幫忙後,他将旗下一家家企業挖成空殼子進度,因此大大超前了不少,不然以他的估計,他本來還得再多花個五六年的時間,才有辦法從這堆泥團裡脫身。

     派斯頓登時氣得漲紅了臉,「你竟吃裡扒外?」 「錯,我從還沒回來芝加哥前,我就一直是城西黑幫派來的卧底,我從沒有背叛任何人。

    」遠在當年他接到電話必須返回美國之後,他就已經主動與父親的眼中釘聯絡過,他願意成為另一個想要打倒他父親黑幫的棋子,他才不是什麼都沒準備就空手回來的。

     「什麼?」派斯頓震愕地看着他,從沒想過當年那個年幼的孩子竟會這樣做。

     「你還不知道嗎?」他輕聲笑着,低首看着自己造成今日的雙手,「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毀掉你的一切啊。

    」 「你在報複我?」 對于他過度自以為是的聯想,杜寬雅莞爾地挑高朗眉。

     「當然不是,你有什麼值得我報複的?」他與母親之間的事,是隻屬于他們兩人間的私事,與他根本就無關,而他相信,他的母親也定不樂見于他代她去報複父親當年的薄幸。

     「那你為什麼!」 杜寬雅自寬大的外套口袋裡,拿出一份剛出爐不久的晚報,再拿至派斯頓的面前要他看清楚,他是怎麼斷絕這個組織的最後一線希望。

     「你替我找來的那個未婚妻,我可是前前後後送了一整打男明星給她享用,這才讓她改變心意放我一馬呢。

    」想利用他的婚事找個穩當的靠山,好讓這個黑幫組織在失去了底下的企業财源後,能夠繼續苟延殘喘?門都沒有。

     「你……」完全被蒙在鼓裡的派斯頓,當時還以為他會那麼爽快的訂婚,也是為了組織着想。

     「想不想知道我毀掉你所愛的這個組織的原因是什麼?」參觀完了病房裡那些維生器材後,杜寬雅舉步繞回他的病床前。

     「是什麼?」 他微微一笑,「我想回家。

    」 ……回家? 就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原因,他情願放棄唾手可得的黑幫首領地位,情願毀滅這個無數人辛辛苦苦經營了數十年的心血? 杜寬雅走至窗邊看着窗外咆咆呼嘯的雪勢,将思緒放至很遠很遠的地方,試着去探望當年那個曾在雪中放棄了一切的少年。

     「無論是你,或是我的母親,你們都不曾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