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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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人的酒味鑽進鼻間,沈重的身軀壓在他身上,他想抗議,卻動彈不得,映入眼簾的,是對方貪婪淫欲的目光。

    也許是嗆人的酒氣、也許是臉上轟來的掌力,令他腦袋暈眩。

     「走……開……」 他以為自己用盡了全力,喊出來的聲音卻細如蚊蚋,手腳彷佛不是自己的,怎麼也使不上力,粗魯的啃吱、身上遊移的手掌、在在令他反胃作嘔。

     能不能……誰來幫他推開這個人?他快不能呼吸了。

     好想吐…… 「大哥……琤琤……」 世上,僅存的信賴、僅存的依戀,就剩他們了。

     幫我…… 「琤琤!」由無邊夢魇中掙脫,他用力睜開了眼。

     有一瞬間,空洞茫然得無法辨識身在何處,害怕自己仍身處在六年前那個長得彷佛沒有盡頭的夜,其實從來沒有逃脫過…… 他坐起身,大口大口、貪婪地吸取新鮮空氣。

     沒有人,寂靜的房裡,隻有他,他逃脫了—— 範如琛松懈下來,将臉埋入掌心。

     逃開了,那男人成了一具屍體,再也傷害不了他,妹妹那雙小小地、連看到蟑螂都不敢拿拖鞋打的細嫩雙手,卻不可思議地舉起酒瓶,砸得那個人頭破血流。

     一直到現在,他都還不敢相信,她是哪來的勇氣。

     他痛苦地閉上眼,不願回想,那一幕畫面卻早已深镂在腦海,抹不去。

     小妹縮在角落,動也不動,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個人的血,一直流、一直流……蜿蜒成一條河,他除了緊緊抱住她,空白的腦海已經無法再思考更多。

     那時,他真的很怕,怕那個人會突然爬起來,撲向他們…… 然而,那個人沒再起來過。

     他平安了——以妹妹雙手染血為代價,換來了平安。

     在那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夜裡睡不好,總是從惡夢中驚醒,而小妹夜裡總是不睡,蹲踞在他房門…… 他擡起頭,拭去冷汗。

    桌上的香氛精油已燃盡,仍是無法換得他一夜無夢的好眠。

     聽見外頭傳來細微聲響,他掀開被子,下床察看。

     開了門,見妹妹深夜不睡,抱膝蜷坐在他房門邊。

     「琤琤?」 她仰眸,眼神帶着一抹惶惑望向他。

     她是不是……聽見了他困鎖于夢魇中的呼喚? 她與他一樣,始終無法完全掙脫那一夜的恐懼,有時夜裡醒來,無法肯定他們是不是真的熬過來了,總是跑到他房門前坐着、守着,以為那個男人下一刻便會回來傷害他…… 眼眶一陣熱,他蹲身,用力抱緊妹妹。

    「沒事了,琤琤,二哥不用你保護了,你放心地睡……」 她不肯定地看看他,摸摸他眼角的淚。

     「對不起,琤琤,對不起……」如果早知道,要以兄長、小妹的人生為代價,他不會喊出那個名字、不會希望他們來救他,受再大的屈辱都不會…… 女孩無法理解他的痛苦,隻聽到他的保證——沒事了。

     二哥沒事了,所以,她可以安心睡。

     閉上眼睛,在他懷中調整舒适的角度,打了個呵欠,困了。

     範如琛抱起她,将她送回房,安置在舒适的枕被間,長指輕撫過她平穩的睡容,輕喃:「謝謝你,琤琤。

    未來的人生,換我守護你。

    」 不計代價。

     為他做的,直到今日,琤琤都沒有後悔過,同樣地,曾經為她犧牲、付出的,他也不曾猶豫、不曾後悔。

     就算再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

     即使賠上尊嚴、賠上人生、賠上……一切。

     移開目光,瞥見妹妹擱在床邊小幾的畫冊,那是她平日随手塗鴉、紀錄生活、心情的方式,他順手取來翻閱。

     許多事情,問她,她不見得能表達得清楚,但是她有繪畫天分,那比語言更管用。

     翻了最近期的幾頁,記錄的是那日午後的驚險事件。

     幾名少年惡意的笑弄、欺悔,女子的相助……琤琤似乎對那個人印象不差。

     他忍不住,又想起這個名叫嶽姗姗的女子。

     一個多月未曾再踏入「午後」,連續六次不見他來,她應該懂意思吧? 這名女子對他有好感,他不是木頭,多少感覺得出她試圖隐藏、卻又漏洞百出的笨拙掩飾。

     他頗訝異與她的緣分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