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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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制圖程序,朱甯夜捏捏肩頸,拿起空水杯往茶水間去。

     “你都沒看到她那個高傲、不屑别人幫忙的樣子,有夠瞧不起人。

    ” “能力強了不起嗎?還不是被降級?” “對呀,真不知道她在跩什麼……” “話又說回來,要真讓她升上經理,叫我在她底下做事,我第一個想辭職!” 裡頭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進耳裡。

     朱甯夜收住步伐,轉身往回走,不想教大家都尴尬。

     她心知肚明,自己就是話題中的談論對象。

     高傲、冷漠、難相處……她聽過太多類似的形容詞,透過這些評論,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在旁人眼中是這樣的。

     她回到座位,盯着空水杯發呆。

     不意外也不會特别感傷,她知道自己性情偏冷,一個人慣了,早就不會再企求有人能知她、懂她,伴她—— 腦海不期然地浮現一張臉孔。

     她沒想到會遇上臨江,那個特殊的男人。

     生活中多了一個人的感覺,還不壞。

     至少出門用餐時,不必一個人占據大大的桌面,勾選完菜單去櫃台結帳回來,位子已經被下一位客人占據;有時看到喜歡的食物,不必擔心分量太多一個人吃不完,他會負責将剩下的食物都吃光。

    業者推出的“兩人同行、一人免費”的優惠方案,她終于用得上;夜晚總覺得房子太靜,多了一個人的走動聲,死寂的空氣都活了起來,起碼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他是個很好的伴,她想。

     當她想安靜時,他不會打擾她,有時甚至可以不說一句話地坐上一整天,那是長期慣于孤單的人才做得到的,像是忘記旁邊有人,習慣無人對話。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頭一回,她難得在上班時間閃了神,隻因為想起他。

     他一個人在家,應該沒問題吧? 他看起來像個初生嬰兒,似乎對這個世界很陌生,早上她要出門前,還重複教了一遍微波爐的使用方法,再三确認他一個人真的沒問題。

     “等你,回來。

    ”早上出門前,他這麼對她說。

     本來他是想跟的,但是她說:“不可以,要乖乖在家裡等。

    ” 于是他硬生生收住步伐,站在大門口目送她離開。

     等你,回來。

     頭一回有人對她說這句話,等她回家。

    第一次,她覺得下班是這麼值得期待的事情,難怪同事一到下班心情都特别愉快。

     回家—— 細細低回品味這兩個字,心,緩緩飛揚了起來。

     傍晚回來時,他就站在同樣的地方,等待她。

     她牽着他的手,一同進屋去。

     準備晚餐時,發現那份替他準備好、放在微波爐的午餐沒有動用,問他,他恍惚思索了一下。

    “……忘了。

    ” 忘了?連吃都可以忘? 一直過了好幾天,52号的雙胞胎姊妹告訴她,每天她出門後,他就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直等到她回來。

     一天晚上,她半夜醒來,下床喝水,打開房門,一團不知名物體堵在門口,她差點一腳踩上去。

     定神一看,是他,狼形的他,趴卧在她房前。

     他每晚都這樣嗎? 回到家的第一晚,她整理了隔壁的客房,鋪好被子,一切都幫他打理得妥貼安适。

     他瞧着她的那種眼神,一點都不陌生,但她還是在那樣的注視下,故作不懂地關上了房門。

     她房裡沒有沙發可以再讓他睡了。

     她不許他進來,他就不會進來,對她的每一句話從不違逆,但是他也有他的執着,她不是不知道,隻是潛意識裡不去思考罷了。

     她蹲身,輕撫狼軀上柔軟的皮毛,它仰起黑幽幽的眸,無聲與她對視。

     說不上來為什麼,它眼底那抹不知名的情緒,帶着一縷不明顯的悲傷,她不是很懂,但已經足以讓她軟下心來,每每它露出這樣的眼神,她就會無法抗拒地妥協。

     “去房間把枕頭帶來。

    ” 它一躍而起,往房門奔去,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它快樂得想搖尾巴的情緒。

     不一會兒,它叼着枕頭進來,在床邊停住,放下枕頭,兩隻前足趴上去,滿足地側着頭,調整出可以看見她的角度,想睡了。

     她上前去,抽起枕頭放到床上,掀開床被,拍拍身側的空位。

    “睡這裡。

    ” 讀出它眼中一抹詫異,她笑笑地補充:“冬天很冷,不可以睡地闆。

    再說,有你在旁邊,應該可以讓我取暖吧?對了,你睡覺會磨牙嗎?” 它搖搖頭。

     “會也沒關系,别磨着、磨着磨到我頸子上就可以了,沒問題吧?” 沒有。

     這樣,就可以了嗎? 它遲疑了一陣,緩慢地躍上床鋪,蜷卧在她身側。

     她摸摸它雪白的毛。

    “那麼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 她拉上被子,徑自睡了。

     它思考好一會兒,緩慢地偎向她,如她說的那樣,以豐潤狼毛為她禦寒,換她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