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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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極為珍惜“乍看”完好無恙的小妹平安回歸從前的生活,縱使她變得記性差了點,動作慢了點,習慣怪了點,脾氣也好得多,也無損于她是程家小女兒的事實,更何況醫師叮囑過,這麼嚴重的撞擊,完全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他們一點也不介意。

     但是她相當的介意,而且渾身不自在,所以草草用完早餐,她又回房,對着一室陌生卻必須努力熟悉的一景一物枯坐。

    接下來,她該思量如何面對即将來訪的沈維良,這又是一個難題。

     怔了半天,随意旋開一隻橘色唇膏,對鏡抹上唇瓣,忽然怔怔看着鏡中那張臉,十指自額頭兩腮,慢慢摸索下來,下滑到胸口、腰際、打住,喃喃自語起來:“原來他喜歡這樣的臉、這樣的身體,還有這樣的心,我怎麼都不知道?打扮?他也喜歡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我是傻子,什麼都看不清,反應慢半拍……”她咬着唇,猛然抓着腦袋自責。

    “但是他不應該,不應該……”拳頭錘擊台面,禁不住嘤嘤啜泣,淚水蔓延了兩隻手掌,瞬間又止聲,“不能哭,不能哭,一切都過去了,哭也沒用……” 她深吸一口長氣,抑制奔騰不已的悔恨。

    她不能無端失控,上次就讓那個行事特異的安曦給撞見她失态的樣子,他看起來大而化之,沒問些什麼,但絕非無心眼,這段時間她一定得撐住。

    不過有時候真難防範,比方說那隻其貌不揚的老狗,竟然一眼看穿她,當場把她吓得魂飛魄散,不支昏倒,成了一樁笑話。

    對了,狗,得多注意狗!幸好程家沒養狗,她可不能三不五時昏倒讓人生疑。

     “小蘭,維亮來了,現在方便嗎?”程母将輕掩着的門推開了,探頭問道:“啊?方便,我現在沒事。

    ”她從座椅上局促的站起來,背抵着梳妝台。

     昨晚沈維良來電告知今天将來拜訪事,她已入睡,沒有親自接聽。

    今早被知會後,她開始坐立難安,和前兩次見面相較,并沒有漸入佳境,反而更加惶惶不安。

    到底該如何面對他?她一點概念也沒有,她甚至無法想像,因為一旦進入想像空間,就會引發心痛,一心痛必然導緻失常,一失常絕對吓壞一幹人等。

     “如蘭?”沈維亮不知何時已走進她,困惑的擡起她下巴,一臉憂心,“你哭過啦?”手指掠過她臉上的一方濕痕,她吓得倒退一大步,避開他的撫觸。

     沈維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顯得很突兀,但程如蘭過于生分的舉措讓他不敢再冒進,他想了一會,自行坐在床沿,輕快道:“這次出差忙了一個月才回來,一陣子沒看到你,我們好像更生疏了,一點也不像快要訂婚的情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聆聽着,緩緩擡眼,鼓起勇氣注視他。

     “你要不要考慮休一段長假?每天開三十分鐘的車到郊外上課對你的身心總是負荷,依你的情況,請長假校方應該不會反對。

    ” 她看着他。

     這一段日子,他可是一點都沒變,一貫神采奕奕,繁忙的工作隻有令他更加自信,姿态更挺拔。

    費解的是,從認識他那天起,她幾乎沒有見過他為任何事,任何人傷神,單單别人為他傷神過,為他若無似有的溫柔發傻過,但是他是那麼迷人,仿佛為他傷神是注定的詛咒,而他也習慣了這種狀況,從不質疑,理所當然的接受一切好意,接受的不留痕迹。

     以往她一直以為,從他專注的凝視裡,曾經看到獨一無二的愛意,現在仔細思量,她突然不那麼确定了,或許,他的眼裡原來什麼都沒有,是她誤會了?那些為他傷神的女人都誤解了? “如蘭?”他舉起右掌在她面前揮了兩下,“哈羅,還在嘛?” 她連連點頭,擠出笑容,“在,我……偶爾還會頭痛,做惡夢,有些事記不大起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不是有意的。

    ”她走過去,謹慎的解釋着。

     “這很正常,我能理解,不過你……”他眯着眼端詳她,繼而皺眉,“不會是——把我忘了,卻不敢直說吧?” 她愕然,接着失笑,“怎麼會?你在開玩笑,我怎麼會忘記你。

    ” “哦?”他站起身,不十分确信的表情,“能證明嗎?” “怎麼證明?”她心不在焉的反問,落入另一個思緒。

     “很簡單,”他捧住她的臉,說話時的熱氣拂在她鼻尖,“你受傷以後,我就沒吻過你了,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和以前不一樣?”說着俯下了唇。

     那幾乎是刹那間的事,當她驚魂未定時,看到的畫面是自己握緊的右拳,和跌坐在床上捂住左臉,大驚失色的沈維良。

     “如蘭,你做什麼?”沈維良不可思議的驚聞,他連她的唇都還未碰到啊! “你……”她胸口劇烈的起伏,淚眼模糊,指着他厲言:“你才是什麼都忘了!你忘得比誰都快,為什麼半年不到,你就可以輕松的對别的女人又吻又抱?你到底有沒有心?讓我看一看,看一看你的心——” 她撲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使勁拉扯。

    沈維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