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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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眼皮輕松的睜着直視天花闆,陽光溫柔的布滿一室,頰畔還有清爽的秋風輕拂,他就知道他完了,轉頭看一眼枕邊的鬧鐘,指針告訴他直覺完全正确,他遲到了。

     “奶奶——”他怒火中燒地高喊,一骨碌翻身躍到地闆上,抓起椅背上的制服胡亂套上頭,火速沖進于是洗漱,拚命撫平鏡子裡東翹西扁的刺蜻頭,幾次不成功,放棄整發,将衣擺紮進褲頭,抓起書包沖到樓下廚房。

     暗沉的老木桌椅旁,老人慢條斯理吃着米粥,瞟了他一眼:“小子急什麼?又不是第一天遲到。

    ” “你知道我會遲到還不叫醒我?”邊抱怨一邊檢視今天的早餐内容。

     “我遲早會死,能叫你到哪一年?把鬧鐘放遠一點,吃了虧才會學乖。

    ” 他置若罔聞,注意力在那些陶碗裡的醬菜,哀叫:“不是吧?又是粥?來不及了,有沒有别的可以帶走的?” “饅頭。

    ”老頭下巴示意電飯鍋的方向。

     饅頭?暗地飄罵,還是抓了個白饅頭就嘴咬了一口,經過老人身邊,不忘踹了一下那隻目中無人的神經狗。

     老人怒舉起拐杖,“臭小子,不踢他你不舒服,給我滾回來……” 他得意的笑,不到一分鐘已經騎着破腳踏車飛馳在屋外的柏油路上,老人的斥罵和泥巴瘋狂的吠叫已經随風遠揚,手裡的饅頭三兩下就下肚,還是覺得餓。

    他不算矮,暑假連個月已經拔到了一米七八,但如果長期跟着他奶奶吃那些長壽素食,他不能期盼自己有傲人的胸肌。

     其實對他而言,身形清瘦問題并不算打,壞就壞在他的長相,尤其是那些眼睛,他奶奶隻一次說過:“男人生這副女人眼,以後有的苦頭吃!” 他像他過世的母親,深描的雙眼皮下,眼形大如杏仁,睫毛濃密,配上不夠粗犷的嘴鼻,雄性特質蕩然無存,他好幾次得闆起臉才能阻止那位以成為上流名媛為大志的班花張若芸試圖替他上粒,張若芸信心滿滿對他保證:“包你變成美型男一枚。

    ” 他幽默感不夠,毫不考慮就把一頭柔軟層次給剪了,恒久保持參差的五分頭。

    為了淡化那雙眼睛的陰柔感,總是半垂着眼走路,見人僅釋出三分笑,表情不多,久而久之,真有那麼點高深莫測的味道。

     “可是我還是他媽的餓。

    ”他不禁譏諷出粗話,轉個大彎,在人煙稀少的省道行進。

     群華高中位于鎮外兩公裡的校外,通常在看到警衛處前,他就會提早彎進一條隐秘的山徑,騎到颠簸處才牽車步行。

     深秋已降,風一波波往身上掃,腳下落葉憲章作響,草木的氣息一鑽進體内,所有的緊張便慢慢被淡化了。

     他腳程比平時略快,左轉右拐不久,見到前方一從野牡丹,就是路徑中段了,不經意一瞥,樹縫間似乎有一抹白色,不太自然的搖晃,很快消失在視線死角。

     他興起了好奇,扛起車子小跑追過去,開闊的四周卻一片樹海,沒有不尋常的現象。

    他在拐進下一個彎道,樹林間又捕捉到那片白,隔着十公分,忽隐忽現,他追上去,終于在曲折的小徑變直後,得到了答案,一個穿着白底花裙的女子在獨行,似乎也在趕路。

     雖然大為錯愕,他并沒有停下腳步,前方的女子聽見了碎葉聲,戒備的回首張望,隔再遠,他都不會錯認那位女子就是程如蘭,經常容易受驚的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他頭頂冒出個大大問好。

     兩人越發靠近,他心中的疑團就越滾越大。

    這個難以預測的女人,冷不防就失去一是,害他被班上同學嘲諷了好幾天,卻又百口莫辯。

    誰會相信他的描述?都說他豔福不淺。

    不知道他連做了三天的怪夢,夢見程如蘭昏死以後再也沒有醒過來,大家直指他是兇手,自此以後,他自動和程如蘭保持相當的距離。

     他盯着她,她的眼珠比一般人淺,但此刻看上去再正常不過了。

    一個月前的異象難道是他的眼花?不可能?他是班上唯一一個上了高三仍保持1。

    2視力的奇葩。

    那日他近距離和她相視,她的眼瞳根本就是真空的,卻飯活人該有的神采。

     他理不出個頭緒,胸口總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怪。

     “安曦,不是快遲到了嗎?”程如蘭笑得勉強,試圖擺出的老師姿态掩飾不了被撞見的尴尬。

     “老師,怎麼在這裡?”他答非所問,注意力放在她的高跟鞋。

    她纖白的小腿上都是草屑和泥巴,昨晚下過一場雨,草木中含有大量的水分,她何必挑這時段踏青?而且是在這種隻有挖筍老農才會涉足的地方。

     “這裡很好啊,我喜歡散步。

    ” 這是他第一次碰上說謊很糟的成年人。

    她的臉頰染上一小片紅暈,垂着手佯裝觀察身邊的植物,兩手在背後絞成一團。

     一陣安靜,覺察到他的不信任的目光,她站直了,撫了撫耳際的發絲,羞澀的說道:“其實我不喜歡走大門,路上沒什麼樹蔭;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一進門,老覺得許多人在盯着我瞧,我很不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