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曼陀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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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行宮本是昔年契丹族某王爺的居所,後來風吹日曬,屋宇殘破,便隻留下了青崗石的牆基,龍晴喜歡極了達裡湖的景色,決心長住塞北,就雄心勃勃地要手建一所自己的行宮。

     開始是一個人,後來多了幾個妹妹,再後來,龍晴便開始下山擄掠些個富家公子,一邊借此斂财,一邊看着他們幹活,心中說不出的得意快活。

     妹妹們越來越多,眼見房子又不夠住,恐怕要多下幾次山搶人了……步入行宮,龍晴皺眉思忖着。

     手伐的松木,手染的清漆,每一個女孩子的“閨房”都是親手建出來的,五花八門地遍布山頭。

    一眼看上去沒有半分“行宮”的樣子,倒是象極了三月裡的森林,各色灌木、野花、蘑菇鋪滿了叢林,莫名的生機勃勃。

     龍晴的屋子在山巅,她從小喜歡高梁大棟,住所務必寬敞,這回有了自行動手的機會,哪裡肯放過?她的卧室,倒和人家客廳相仿;她的客廳,隻和旁人院落差不多。

     小妹妹們沒有說謊——她離去三日,桌椅門窗果然擦得锃亮,連地闆恐怕也是用心思細細洗過。

    剛剛汲來的山泉水,剛剛劈好的松明子,一套青花細瓷茶具分明在誘惑着她火燒火燎的喉嚨。

    龍晴忽然想起今日掠上山的男子,拍了拍身邊的晶晶,“去,把那個蘇曠帶過來。

    ” 蘇曠不是被帶過來的,而是被擡過來的,滿臉的憤懑不平。

    龍晴一指解開他的穴道,懶洋洋地靠在軟塌上:“你,會沏茶不會?” 蘇曠手足酸軟地歪在地上,“大丈夫……有所不為……” 周圍的女孩兒一起笑了起來,晶晶撇着嘴:“姐姐,他既然不會沏茶,就叫他去砍樹好了,六組裡面一直缺人呢!” 沏茶再有shi身份,總比砍樹要好得多,蘇大少爺這回腦子轉得到快:“等等,我是說,大丈夫有所不為,那個,也有所必為。

    本公……我……小生沏茶還是會的。

    ” 龍晴甩了甩手:“晶晶,帶他下去沐浴更衣!”随即輕輕拿起團扇,用力扇了兩扇,“一身臭汗,污了我上好的龍井。

    ” 蘇曠第二次被推進客廳的時候,一衆女孩兒還是“嗚——”地驚呼了一聲的,隻見濕漉漉的黑發披在挺拔的肩背上,襯得他當真俊眉修目,神采不凡。

     然而等到俊美修目神采不凡的蘇公子開始燒水沏茶的時候,連龍晴也點了點頭——那确實是書香門第特有的優美和儒雅,修長的十指在晶瑩的水柱與茶具間靈活穿弄,實在是一番美景。

    蘇曠一旦侍弄起這等雅事來,白日裡的酸腐氣竟是一掃而空。

     “龍……龍姑娘……”蘇曠惶恐萬狀,遞上茶盅,臉竟然脹得通紅。

     龍晴瞪眼:“你沏個破茶,臉紅什麼?”這茶沏得頗有水準,功底火候一毫不差,入口溫潤,回甘無窮,将龍井的甘甜幽香發揮到淋漓盡緻。

     蘇曠羞答答道:“那個……莫非……沏茶之後,要、呃、要侍寝了麼?” 龍晴費了好大力氣才将一口茶水咽下肚去,“啪”得一拍桌子:“你胡說什麼!” 蘇曠頭更低:“姑娘那樣看着我……還……還叫我沐浴更衣……” “放屁!”龍晴忍無可忍将手裡的蓋碗當頭擲去,周圍的女孩子笑成一團,你扶着我的肩,我摟着你的腰,從未見過龍姐姐出過這等窘況。

     “晶晶!再笑……再笑我剝了你的皮!”龍晴的臉竟然也紅了,“帶他下去,從明天開始編進三組砍樹。

    ” 晶晶知道姐姐真的惱羞成怒,極力忍着笑,去扯那蘇曠,蘇曠叫苦不疊,“姑娘——姑娘開恩哪,我隻是随口問問——” “随口?”龍晴怒氣沖沖,“老娘要人侍寝,也看不上你這種膿包!” 她嘟哝着嘴,叉着腰,惡狠狠說“老娘”的樣子實在是可笑無比,身邊的姐妹平日混得極熟,其中一個便随口開起了玩笑:“那是自然,咱們龍姐姐等着鳳姐夫上門哪!” 龍晴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淨兒,年紀輕輕的,滿口胡吣什麼?”說罷轉身走進了卧室,重重摔上門。

     女孩兒們銀鈴般的笑聲被生生打斷了,一個女伴埋怨起方才那個“淨兒”,“你說你,提誰不行,非要提鳳五爺?” 鳳五爺,那是曼陀山上一個衆所周知的禁忌。

     蘇曠若是知道自己一言既出,有這樣的結果,恐怕他甯可把舌頭嚼爛,生生吞進肚子裡,也不肯再多嘴半句。

     才不過三五天,他那雙潔白修長的手,已經磨起了兩個大大的水泡,從胡亂包裹的破布裡滲出膿水來。

    而身後那個長着大大眼睛、粗粗眉毛的小丫頭正死死盯着他,好像稍有偷懶,手裡的柳條就要抽下。

     蘇曠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女人啊,都是這麼喜歡用鞭子的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