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釘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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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答你呢!” 衛紫衣道:“我救你是無心,你救我卻是有意,總的來說,我還是欠你的。

    ” 梅冰豔咯咯笑道:“不愧是“金龍社”的魁首,不論什麼帳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 衛紫衣淡淡一笑,道:“姑娘救了在下,此情此義,難以回報,但有所需,衛紫衣絕不推辭。

    ” 梅冰豔道:“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幫忙,隻是我真有一個條件,不知大當家能答應否?” “能。

    ”衛紫衣回答得很乾脆,的确,對他而言,天下很難有辦不到的事。

     梅冰豔輕輕一笑,道:“真的能嗎?” 衛紫衣正色道:“衛其在江湖中也不算無名之人,衛某說的話,也從來未食過言。

    ” 他說得固然乾脆,心中卻頗為躊躇,若是梅冰豔提出不利于“金龍社”之事,衛紫衣又将如何? 罷了,罷了,大不了殺身以報罷了。

     見衛紫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梅冰豔笑得更厲害了。

     衛紫衣實在不懂,女人為什麼愛笑。

     梅冰豔已道:“大當家請放心,小女子叫大當家做的事,絕非邪惡之舉。

    ” 衛紫衣微微一笑,道:“請說。

    ” 梅冰豔尚未說話,臉兒忽地漲得通紅,顯然她的要求似乎無法啟齒。

     對一個女人來說,有什麼話是不好意思對男人啟齒的呢? 衛紫衣何等聰明,一瞥之間就洞悉了梅冰豔的心機,這使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在他十多年的江湖生涯中,不知遇到過多少出色的女人,有的溫柔,有的聰慧,有的絕色無雙,有的俏麗可愛,可是這些女人都無法攻入衛紫衣内心的堡壘。

     所以在江湖女俠的心中,衛紫衣是個很冷很冷的人,這種冷漠不是僞裝的,而是天生的。

     充滿血腥、充滿危險的江湖生活,使衛紫衣無法顧慮到感情問題,他首先應該是個“金龍社”的領袖,然後才是他自己。

     秦寶寶的無意介入,使衛紫衣走入了一個嶄新的、充滿樂趣的情感世界。

     衛紫衣終于發現,感情原來是件如此美妙,又如此苦惱的事情。

     秦寶寶的天真活潑、率直任性,使衛紫衣的生命完全改變了,對衛紫衣這種人來說,一生中的感情是唯一的。

     他既已認定秦寶寶是自己的終生伴侶,就絕不會再愛上别的女人。

     在秦寶寶來臨之前,衛紫衣的感情世界是關閉的,秦寶寶的闖入,令他逐漸地、不自覺地墜入情網,然後,他的感情世界便又一次關閉了。

     所以,面對梅冰豔欲言又止的樣子,衛紫衣立刻做出果然的拒絕之念。

     衛紫衣不是個絕情的人,這是對秦寶寶而言的,同時,衛紫衣又是一個絕情的人,這是對除了秦寶寶以外其他的女人而言的。

     沉吟中的衛紫衣雖然面如止水,但敏感的梅冰豔已從衛紫衣毫無熱情的雙眸中體會到了一些什麼,這令她極度地失望,又十分地不甘心。

     她在内心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又對衛紫衣冷漠的态度産生疑惑。

     衛紫衣為何會對自己這樣呢?我在他面前為何沒有一點點吸引力? 究竟是我不是個真正的女人,抑或是衛紫衣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或許衛紫衣是個極特殊的男人? 用“極為特殊”這四個字來形容衛紫衣,是最恰當不過,他的特殊也許不是他的冷漠,而是他對秦寶寶極為固執的情感。

     你不能說衛紫衣是一個不可愛的人,事實上,哪一個女人不願找一個對感情至死不悔的男人呢? 梅冰豔的久久不語和衛紫衣的平靜,造成了一種極微妙的寂靜,隻有瀑布在轟鳴,水花在跳躍。

     四周的山林寂寂,單調的瀑布轟鳴聲反而更襯出此時的沉寂。

     片刻的沉寂,反而使梅冰豔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而衛紫衣呢,在此時本就是不願說話的。

     終于,梅冰豔首先打破了沉寂,她不自然地笑了一笑,道:“施恩不望報,這個道理我是懂得的,我居然向你提出要求來,你看我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卑鄙?” 說出這句話時,她馬上就後悔了,這豈不是自己主動放棄了要求了嗎?如果她咬一咬牙,說出讓衛紫衣和自己在一起的要求來,憑衛紫衣的身份,他是絕不會拒絕的。

     可是,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縱是白頭偕老,也是一個悲劇。

     望着梅冰豔,衛紫衣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這也就是說,衛紫衣對梅冰豔已産生了興趣。

     這是一個多麼聰明、多麼敏感、多麼善解人意的女人啊,衛紫衣對梅冰豔已産生了這種想法。

     在一般情況下,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産生這麼多“多麼”的想法,就表示欣賞、欽慕的開始。

     可惜衛紫衣僅僅是如此想想而已,他固然會去欣賞一個女人,但卻絕不會欽慕她。

     金童般的笑容浮現在衛紫衣的俊容上,他微笑道:“你固然可以不對我有任何請求,但對我而言,無論你何時何地提出何種請求,我都會答應的。

    ” 淡淡地笑了一笑,梅冰豔也恢複了平靜,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在當時的社會,一個女人單戀一個男人隻會是一個悲劇。

     她努力平靜下這幾日因衛紫衣的突然出現而萌發的春心,想努力抹去自己對面前這個男人的印象。

     她不知道是否可以做得到,但她想試一試。

     一個明智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知難而退,以避免太大的難堪。

     梅冰豔淡淡地笑道:“你的傷怎樣?可以運氣了嗎?” 早在來此地之前,衛紫衣的穴道已被解開,穴道解開後,衛紫衣立刻打坐運功,以渾厚的内力治愈了自己的内傷。

     現在,他又是以前那個衛紫衣了,那個惡人遇到後就大叫不妙的衛紫衣。

     衛紫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傷勢已不用擔心,然後道:“我很奇怪,你是用什麼方法治好了我的傷的?” 梅冰豔輕輕一笑,道:“很簡單,我的父親就是華山“清風道士”裕貞子,作為一代藥學名家之後,我怎會無一點治病救人的本事。

    ” 衛紫衣遲疑着,道:“裕貞子道長是道士,怎會有女兒?” 他忽地發覺自己是不該問的,别人的穩私,又怎好随便打聽。

     不想梅冰豔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她笑吟吟地道:“家父本是半路出家,家母産下我後,因産後中風而死,家父自恨醫術絕倫卻無力挽救妻子,故憤而出家。

    ” 衛紫衣歎道:“裕貞子道長真是個癡情人。

    ” 梅冰豔歎道:“家父出家後,仍是念念不忘家母,隻因我尚未成人,隻好暫時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 她的眼圈一紅竟垂下淚來,道:“如今我已長大,家父心中無牽挂,竟然撒手而去,隻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我在這世上已再沒一個親人了。

    ” 衛紫衣也不禁唏噓不已,闖蕩江湖的人,誰沒有自己的一本苦經,隻是梅冰豔将自己的家事全盤托出,竟不在乎自己是個陌生人,這女人想必是心中苦水太多,卻找不到人傾吐吧! 咳,梅冰豔又何嘗不是個可憐的人,相比之下和她有同樣遭遇的秦寶寶,可就算幸運一點了,最起碼他還有大哥我、悟心大師和“金龍社”的兒郎們。

     衛紫衣本來是不會安慰人的,因為有了秦寶寶,衛紫衣隻學會了哄人而已,面對梅冰豔的傷心垂淚,衛紫衣已無所适從。

     他望着仍自哭泣的梅冰豔,手足無措之際,就希望發生些突發事件來打破這種僵局才好。

     忽地,衛紫衣聽到了一點聲響,那是有人撥動草叢的聲音,有人來了。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在腦海,衛紫衣就感到背後襲來了一股極為刺骨的勁風。

     來者速度之快,真可用“迅雷不及掩耳”一詞來形容。

     好個衛紫衣,連忙一個大轉身,斜跨步,同時手在腰間一觸,已解開了銀劍。

     一柄精光四射的寶劍從身邊刺過時,衛紫衣已一劍反撩,削向對手下盤。

     這一劍削出,形勢大為改觀,身後那人已急忙撤劍身退,衛紫衣也已霍然轉身。

     身後正是那個少年道士,少年道士因偷襲不成反被逼退而氣得滿臉通紅。

     衛紫衣爽朗一笑,道:“道家講究清靜無為,小師父何必如此激動?” 少年道士雙目幾欲噴出火來,咬着牙,一字字地道:“衛紫衣,少要伏芒淩人,在下縱死在你手,今日也要讨還一個公道。

    ” “公道?”衛紫衣輕輕歎息,道:“不知衛某何時得罪閣下,緻令閣下大冒無名之火?” 少年道士淩空子道:“你總該記得“三眼太歲”風陵火這個名字吧?” “風陵火?”衛紫衣眉頭已皺起,這個名字他怎能忘記? “金龍社”初創之際,社中魚龍混雜,一片混亂,緻使一些邪詭之徒乘機而入,風淩火正是其中一個。

     風陵火本是四川人士,“三眼太歲”是因為他為人多詭詐,而使江湖人士為他取了這個綽号。

     風陵火初時是一個山寨之王,後因山寨被敵所據,不得已而投奔“金龍社”,”金龍社” 當時正在用人之計,遂收錄了他。

     不想事過不久,風陵火故态複萌,竟勾結“金龍社”當時的一個大對頭,殺得”金龍社” 一個措手不及,幾令“金龍社”喪失元氣。

     衛紫衣對這個人又怎能放過? 當下,衛紫衣淡淡地道:“在下平生手刃惡人無數,唯風陵火最為該殺,這個人我怎會忘記?” 淩空子雙目如毒,一張俊臉漲得紫紅,大叫道:“殺父之仇不報,何為人子?衛紫衣,我和你拼了!” 劍光騰起,刺向衛紫衣的咽喉。

     衛紫衣已看出這一劍因起手過急而造成一時擡得過高,這樣,胸口空門已露。

     此時,衛紫衣若一劍剌出,淩空子必死無疑。

     但衛紫衣并沒有這樣做,他隻是輕輕地一揮,避過此招。

     梅冰豔早已停止悲傷,目不轉睛地注意這邊的動向,在她眨眼之際,衛紫衣和淩空子已交換了七招之多。

     梅冰豔武功不甚高,上次救衛紫衣時,那招長鞭刺掃,純屬情急而已,如今見衛紫衣和淩空子争鬥,不由大感奇怪。

     那衛紫衣竟是一副步步退守,無力進攻之勢,而淩空子卻劍氣如虹,勢不可擋。

     衛紫衣這是怎麼了?是傷勢末愈而無力招架?抑或是衛紫衣心有不忍而故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