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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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痛!痛痛痛痛!”周筠吓得止住手勢,拿着棉花棒的手收了收,擔憂萬分的看着坐在沙發上,哀哀喊疼的男人。

     鄒昶倫的臉上有兩處擦傷,碘酒棒才剛碰到,他就不住地喊痛。

     “對不起……那我先上手的藥好了。

    ”她皺起眉,小心翼翼的舉起他的右手,那上頭的傷口才是可怕。

     剛剛就在她亟欲把他推出她難以示人的世界時,沒料到弟弟竟然一棍棒揮下,是鄒昶倫飛快地以腳為支點,将她的身子順勢畫了個半圓,往他身後推,她隻看見他快速曲起手臂,硬生生的擋下了那一棍。

     木材是房東先生拿來圍花圃的材料,全是未打磨的木材,上頭都是細木屑,周筠擡起鄒昶倫的手臂細看,傷口是一條條密密的刮痕,上面全沾黏着小木屑,光用看的她就覺得痛。

    伸手拿起小鑷子,她決定親自把它們一根根挑出來,不過不知道會耗費多久時間。

     “你趕時間嗎?”她揚睫,聲音有點哽咽。

     “沒有……這種時候我還趕時間?”他啼笑皆非,“妳以為我要趕約會嗎?” “嗯!”她還很認真的點頭。

     “我沒有約會,或許本來有,但是妳也看到了,我在餐廳拒絕了那個薩爾瓦多辣妹。

    ”他忍痛朝她勾了一下眼,“因為我跟她說我有女伴了。

    ” 周筠飛快地低下頭,雖然掩不住發紅的耳根子,但至少可以避開他那電人的眸子。

     所以,那時候那位外國辣妹回頭看她時,原來就是在氣這個嗎?呵,一定是氣像鄒昶倫這樣的型男,女伴怎麼如此乏善可陳吧。

     “我看得出來她很訝異。

    ”她淡淡的接口,“因為我根本比不上她。

    ” “是啊,她問我哪裡比不上妳。

    ”他還記得對方不可思議的神情,“哼!她怎麼可能比得上妳。

    ” 周筠偷偷瞧了他一眼,雙頰酷紅的為他挑着木屑。

    不管他是不是甜言蜜語,或隻是在哄她,她都很吃這一套,因為她已克制不住地不斷揚起嘴角。

     鄒昶倫知道自己沒有說謊,那位辣妹的确有副好身材跟冶豔的臉龐,但是在她化着濃妝的臉龐下,他無法判定她的美。

     但是他看過周筠素顔的樣子,當時她甚至隻穿着無趣的針織上衣跟黑色長褲,頭發紮成有些淩亂的馬尾,還狼狽的拖着兩隻行李箱。

     但是她卻由内而外散發出讓他無法忽視的光輝。

     就像現在,她全身上下彷佛有圈光暈包裹着,專注看着他的手臂,一根根的為他挑出木屑。

     她臉上甚至還有淚痕,幾分鐘前還搗嘴尖叫,恐懼才從她臉上褪去,她就能立刻坐在他身邊,為他上藥、除木屑。

     他的身邊,好像從未有這麼一個女人,願意為他做這樣的事情。

     “啊!對不起!”一時手滑,周筠不小心把鑷子尖端刺到傷口,“會痛嗎?” “嘎?好痛!痛!”他的反應慢了半拍。

    周筠趕緊朝傷口吹氣,動作輕慢細柔,但嘟起的唇瓣讓鄒昶倫看得有些出神。

    吹完氣後,她看了他一眼,露出個歉意的笑容,再次專心低首挑木刺。

     偶爾,她會往外頭瞥去,好像在擔心外面那一個跟死人沒兩樣的混帳,每當這時,鄒昶倫就會喊痛,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其實該喊痛喊到哭爹叫娘的,應該是外面那個叫周達的人渣,但他現在暫時叫不出來了。

     仗着人高馬大,竟然敢打自己的親姊姊?而且滿口槟榔汁,耍什麼流氓?還在這裡抽煙,不知道煙害防治法嗎?要距離住家十公尺以上才能抽! 不過空有蠻力沒有用,他可是跆拳道加西洋劍高手,三兩下就擺平了。

     但還是得稍微裝可憐一下,他可不想看周筠去照顧那種廢物。

     “我看等會兒應該要去打個破傷風。

    ”她憂心仲仲,“我也不知道挑不挑得幹淨,萬一殘留在裡面,會腫起來的……” “沒關系,妳别緊張,我等一下去看醫生就是。

    ”他溫柔的撫着她的頭,“倒是妳,沒事嗎?” 她難過的搖了搖頭。

    萬萬沒有想到弟弟會真的一棍子朝她後腦勺打下來……難道是因為他喝醉了,所以失去理智? “妳說那個人是妳弟弟?”鄒昶倫沒忘記正事,“他常來找妳嗎?” 周筠有些為難的皺起眉頭。

    這種家醜,實在不宜外揚。

     “筠筠,我都為妳挨打了,”他晃晃手臂,提醒她他受的傷,“好歹得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聞言,她眼角含着淚水,放下鑷子,輕柔的為他的手臂上碘酒。

     “我弟弟十八歲那年傷了人……對方傷重不治後,我爸媽為了他傾家蕩産的籌錢,但他還是免不了牢獄之災,入獄後沒多久,我爸媽就病逝了,留下所有的遺産給他。

    ” 又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例子,男孩是人,女兒就不是人。

     周筠從小就是個不受疼愛還要照顧麻煩弟弟的大姊,凡事都自己來,家裡最好的都給了弟弟,她從沒怨過,因為她天性就不愛與人争執,所以一直忍耐到讀大學後才搬離開家,自此跟家裡才沒什麼聯絡,反正父母從沒在意過她的日子跟生活,她是靠半工半讀才完成學業的。

    但當時弟弟夥同學弟将人毆打緻死的事她知道,因為發生事情時,是她保他出來的。

    父母的溺愛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