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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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一個多禮拜的大雨特報,四處已經水滿為患,庭院的花草已被摧殘得奄奄一息,連壯碩的白桦樹都傾斜半身,歪歪地倚在一株銀杏上。

     栗約農窩在别墅内,一心所關切的唯有畫室中的作品,連聯考逐漸逼近,買來的參考書翻不到幾頁便放下,她根本無心于書本上。

     怎麼辦?日子所剩無多,即便她術科成績再好,也彌補不了學科的不足呀! 她在門闆上貼一張紙,上頭畫着由大至小共十二個圈圈,在飛镖的摧殘下,千瘡百孔得教人一看就知道表面一派灑脫的她,其實内心仍是相當焦慮。

     楚濂說念美工和當畫家尚有一大段距離,也就是說她就算能蒙上力禾工商,也不見得能如願以償,那她還那麼辛苦幹麼呢? 隻有路得那個書呆子才會遵守一步一腳印,腳踏實地的基本原則,那根本不适用在她這不學無術的壞學生身上。

     一定有什麼捷徑可以讓她平步青雲,直接搭着天梯,摘到最豐美的果實。

    例如:嫁人。

    以楚家的财富,縱使送她到法國、紐約、西班牙都不成問題。

     然而,那是她要的嗎? 栗約農不得不為自己短短幾日的大轉變感到汗顔,沒想到她竟是個短視近利,無所不用其極的人。

     楚濂好多天沒來了,不知他最近在忙什麼,說不定早忘記有她的存在。

    偌大的庭院隻劉媽媽一天來陪她幾個鐘頭,接着就剩她一人孤零零,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亦不免感到惶惶難安,擔心宵小闖入。

     為了預防萬一,她特地砍了一截Y型樹枝,自制一個彈弓,順帶撿一大堆小石子備用。

     晚上九點多,小山丘上靜得出奇,風雨停了嗎?栗約農放下手中捧了一個多鐘頭,卻隻翻兩頁的自修書,踱到音響旁在一堆她看不懂的古典音樂中,找半天勉強挑出一片CD,是CelineDion的Fallingintoyou,這是她唯一聽得懂的歌。

     在清亮的歌聲中,突然聽到一聲猛烈的撞擊,接着是女人既尖拔又軟膩的嘶吼。

    栗約農駭異地跳起來,火速沖往大廳一看究竟。

     “讓我進去,你沒有資格阻止我見她!”女人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像是哽咽般。

     栗約農趴在窗台上,忐忑地看着庭院大門處,抱着白貓的女人和立在她身旁的高大男子,他不是楚濂,栗約農不記得曾在哪兒見過他。

     “方可欣,我說過了,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準入内打擾,現在請你回去,不然别怪我對你不客氣!”男子一臉無奈,火氣加速在他眼中彙聚。

     “杜艼,你敢!”方可欣不理會他的恫吓,踩着五寸高跟鞋,踏着階梯要上庭院。

     栗約農的心一下子懸在空中,唯恐她就這麼闖進來,指着自己破口大罵。

     “站住!”杜艼的聲音很低沉,威脅力十足。

     見方可欣的步伐在第五個階梯前戛然而止,栗約農惴惴難安的心緒總算得以稍稍撫平。

     “以為我會怕你?”方可欣軟哝的聲音變得剛硬。

     “你不需要怕我,你隻要記住在這世上,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膽敢違反他的禁制令,倘使你真要以身試法,就請你要有腦漿塗地的心理準備。

    ” 方可欣沖動的舉動霎時緩了下來。

    是的,她可以不買杜艼的帳,但不能不理會楚濂呀! 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斯文儒雅的背後,潛藏着一顆多麼狠戾鸷冷的心,他可以寬厚一如春風地恩澤所有周遭的人,但隻要有人膽敢躲在暗處放冷箭,使詐搞鬼,就必然嘗到慘絕人環的回報。

     她曾經目睹那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慘狀,這次怎會如此大意? 要不是今晚在凱悅酒店的宴席上,楚濂當着衆人的面宣布他已有理想的對象,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請大家喝喜酒,她也不至于妒火中燒,以緻失去理智。

     須知此言一出,她立刻成為在場佳賓注目和詢問的焦點,多事者甚至于舉杯向她祝賀,大夥談笑中,誰明白她的心裡正淌着血?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芳心早已所屬,怎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他更且無心。

     宴會尚未結束,他就借故中途離席,連跟她打聲招呼都沒有,心裡沒有她也就算了,連眼裡也仿佛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要不是她偷偷跟蹤杜艼來到這兒,也不會知曉楚濂竟然讓那鄉下來的小太妹住進這棟别墅。

     呆杵在大廳角落,隔着一扇玻璃将屋外兩人對話悉數聽進耳裡的栗約農,并不知道那女人就是金融界強人方偉濤的掌上明珠方可欣,也不知道方可欣和楚濂之間的愛恨情仇,她隻是訝異于方可欣對她竟如此仇視,其實她們早在這之前已經見過面,但這女人今夜憤怒前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一定不知道她是個家喻戶曉的小流氓,在鄉下隻要一聽到她的名字,沒有人不皺眉頭的。

    楚濂要是娶了她,将會是楚陽機構最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