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燈
她不肯見我,怎麼辦? 她不肯見你,你就去見她,你可以在她家門外站崗,一天、兩天甚至三天,等到她肯見你為止。

     沒錯,就這麼辦! 這是她教他的,他如今就照做,希望她能回心轉意原諒他。

     程予歡站在街燈下,擡眸凝望那扇屬于她的窗扉。

    這兩天,那扇窗一直緊緊閉着,隔開她與他,窗内燈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卻從不曾探頭出來張望。

     他知道,她的燒已經退了,在他不停對關徹發出奪命連環Call,一陣死纏爛打之後,後者才總算不情願地告訴他這件事,卻又冷淡地表明她依然不肯見他。

     好吧,他知道是他的錯,她不可能那麼快原諒他,所以他認命地在樓下站崗,認命地等待。

     怕她探窗張望看不到他,他不敢随意趴趴走,三餐在隔壁的便利商店解決,睡覺直接坐在燈下,即便某些尴尬的生理問題來襲,他也隻敢匆匆離開片刻,速戰速決。

     路過的行人都拿好奇又憐憫的眼神看他,某些人甚至以為他是找不到地方落腳的流浪漢,也有女性見他相貌堂堂,卻淪落至此,一群姊妹淘還會叽叽喳喳地自以為很小聲地讨論,對他表示同情。

     每逢此種時刻,他便尴尬得直想鑽進地洞裡。

     她隻教他在樓下站崗可以求得一個女人的原諒,可沒說還得經曆此般羞辱,而且她好狠哪,之前夢蘭隻讓他等了幾個小時,她卻足足讓他等了兩天兩夜,即将邁向第三天。

     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肯在家門口為我站崗,我會覺得很感動。

     「娃娃,你真的會感動吧?會原諒我吧?」他喃喃低語,不知不覺雙手交握,做祈禱狀。

     他其實不是個虔誠的教徒,從來不是,但事态至此,他也顧不得了,不管是天上聖母,還是基督阿拉,拜托所有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神明,都來幫幫他吧! 東方破曉,活力十足的朝陽升起,光芒燦爛,将他痛痛快快地曬了一天,曬得他差點辨不清東西南北後,才心滿意足地沈落。

     日夜交替,月娘半嬌羞地躲在一片雲後,窺視着街邊這個癡傻的男子。

     他還繼續傻傻等着,等着那個他深深愛着的女人。

     他等着,迷蒙地想起爺爺留下的遺書裡,最後那段話—— 我留給小雪的房子,其實就是我當年事業的起點。

    當年,我是先在那裡開了間小餐廳,後來才到法國當學徒。

     我還留了三百瓶美酒給她,我酒窖裡可藏了不少珍品,如果她有眼光,懂得挑選,拍賣來的錢絕對夠你們開一間高級餐廳了。

     你該長大了,予歡,不要以為以前那種富裕的生活是你天生該得的,你如果失去王子的身分,也隻是個平凡人。

     什麼東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貴的,你該好好想一想了。

     這就是你爺爺我留給你的遺産,千萬别敗光了…… 這老頭子!也太強了吧?怎能算得那麼準,知道娃娃會留下來陪他一起開餐廳? 讀罷信的那一刻,他不禁怅然長歎,又是感慨,又是佩服。

     原來爺爺不将房子跟美酒留給他,是怕他有了依恃,會不思振作,不如留給娃娃,因為她一定拿這些幫助他創業。

     到頭來,他仍是被爺爺請來的小助理「看管」着,而爺爺也早就料到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誰會陪他一起走過。

     隻有她!隻有她會那麼癡傻地不顧一切,與他共同對抗前方的狂風暴雨…… 什麼東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貴的,你也該好好想一想了。

     當然是她。

     其實他早察覺了,隻是一直逃避着選擇,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 他嘴角一扯,勾起濃濃的自嘲。

    他的優柔寡斷,令她白白受了許多苦,他的懷疑,也重重傷了她。

     怪不得她可以狠下心來,任他站崗三天三夜都不理,是他活該,這是報應! 夜風吹過,捎來—陣寒意,他不覺打了個冷顫,鼻端微微搔癢, 該不會輪到他感冒了吧?程予歡苦笑,在原地上下擡腿,做跑步動作,盼能藉運動溫暖身子。

     第四天,他已逐漸體力不支,她再不出來相見,他恐怕連跟她說哈羅的力氣都沒有。

    他強撐着繼續等,直到大樓警衛走出來遞給他一封信。

     「這是一位先生要我交給你的。

    」 「謝謝!」他連忙接過來瞧,抽出信紙,關徹不甚好看的字迹,仿佛正嘲弄着他—— 不必等了,我已經帶她離開。

     他蓦地倒抽口氣。

    離開?怎麼可能?他明明一直站在樓下等啊——不對!他神智一凜,驚覺自己傻過頭,誰規定這種公寓大樓隻能有一個出口的? 他是笨蛋!程予歡懊惱不已,急忙掏出手機,早就沒電了,怪不得關徹連電話都不打來通知一聲,他匆匆奔進便利商店,買了張電話卡,撥公共電話。

     「關徹,我是予歡!你什麼意思?你把娃娃帶到哪裡去了?」 「自然是很遠的地方。

    」相對于他的焦急,關徹顯得從容不迫。

     「到底是哪裡?你沒跟她說我在樓下等她嗎?」 「這個嘛……」 他沒說!程予歡眼前一眩,簡直快氣暈。

    「你這小子!居然騙我像個呆瓜在樓下吹風曬太陽!」 「騙你又怎樣?」關徹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