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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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打在那身鐵甲上好像會痛。

    ” 他想起了在妙峰山和黑玫瑰八女交手的情形。

     “所以這件事交給有刀的人去辦。

    ” 董斷紅連胡子都在笑似的看向魏塵絕。

     魏塵絕好像并不反對,眼睛一直看着那左右各兩具的鐵甲人,不眨不動。

     “這個人就是這樣!”李吓天笑道:“我越來越了解他了,隻要看一件東西就一直看。

    ” 一直看,看到忽然間出刀。

     董斷紅看向左首一幅晃補之的“寒江圖”,嘿嘿道:“喂,我們也有事做了!” 寒江圖畫的是夜月寒江,一艘舟子上坐了兩個人正在對酌。

     題的辭兒是晃補之的名詞“鹽角兒”。

     “直饒更疏疏淡淡,終有一般情别”。

     李吓天竟然也懂得一點字畫,輕輕笑道:“連東坡居士都稱贊這位晃無咎的詞“橫放傑出,曲調難得”,真是有一番特别。

    ” 董斷紅的眼睛一直盯着畫,緩緩道:“你敢不敢掀開畫來看看後面?” “幹啥?”李吓天當然聽到畫的後面有一聲極輕極輕的響動,苦笑道:“人家不出來,何必硬是要揭底!” 問題是,隐藏的殺機比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更可怕。

     羽紅袖怎麼可能不陪他們玩一玩? 董斷紅突然向前沖的時候,魏塵絕也正好砍出了第一刀。

     好像隻有我們李大捕頭沒有事。

     右壁之前有一座大花瓶,好像是出自景德鎮。

     這瓶子很高,大概有一個半人那麼大吧,上面彩繪的是“百人出獵圖”。

     畫中獵的是狐。

     秋天獵狐真是有情趣的事。

     那是指人而言。

     如果是狐呢?它們有什麼想法? 李吓天李大捕頭一向幹的是“獵人”的角色。

     所以很少有當狐的感覺。

     這個又高又大的花瓶忽然從中間分開來的時候,我們李大捕頭總算有了這種感覺。

     花瓶裡面從下而上有六尊小銅像。

     小銅像在機關的彈力下各自有不同的功用。

     第一個人像的手一抱,是拉住了李大捕頭的脖子。

     第二個和第三個是拉住手臂。

     最下面的兩個則是緊緊“抱住”小腿。

     這個羽紅袖可是頑皮得很。

     六尊小銅像都是光着屁股的小童子。

     “嘩啦”的一擁上來,好像是兒子奔向老爹的懷抱。

     可不是? 李吓天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擊中的“五子圖”,有親情極了。

     最中間的那一尊孩童銅像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對着我們李大捕頭的丹田“啪啪啪”的猛撞,好像以為李吓天是他娘。

     而他不想到人間想躲回娘的肚子裡似的。

     李大捕頭想到的第一件令自己安慰的事是,還好自己的腿沒有再長個三寸。

     不然,打在丹田的這小子豈不打到了……! 他現在不是想事情的時候,先教訓這六個小子再說。

     一股周回氣機轉起,在全身百脈間震散出來。

     好強的氣機波動着,“嘩啦”一大響。

     那五名銅像童子果然被拉出了花瓶之外。

     拉出來可沒有放“手”。

     每一座童子銅像後面都挺着一根鐵杆兒。

     原本是機括控制的機器。

     問題是現在扣在了李大捕頭身上,突出這五根鐵管你說有多難看,多不方便! 花瓶忽的合合,方是閉緊又“嘩啦啦”的倒下來。

     李吓天一肚子苦水,現在這樣子真他媽的麻煩。

     勉勉強強以一個不很好看的姿勢避過了,花瓶後面的石壁還有得玩哪! 隻落目一看,一塊大磁石翻了出來。

     行啦,咱們李大捕頭叫這磁石一吸,懸在了半壁,兩隻腳蹬呀蹬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難道羽紅袖隻玩這些? 輕輕的一響,在頭頂上滑開了一個洞。

     洞上滑下了一條繩索。

     平常的繩索也就罷了。

     偏偏人家還很有情趣的系了一個蝴蝶結。

     沒有情趣的是,蝴蝶結是結在一個繩套的下方。

     繩套就是一般人用來上吊自殺所結的那種。

     好準! 那繩套不偏不倚的套住了李某某的脖子。

     “我的媽呀!救命啊!” 李吓天叫得那麼大聲,董斷紅不是沒聽到。

     但是,他自己也快要叫救命了。

     晃補之的寒江圖很好看。

     但是如果這麼好看的圖突然燒起來的時候,一定隻覺得很詭異。

     一張好好的圖怎麼會自己燃燒着? 董斷紅隻想知道的是,人家燒這張圖的目的是什麼? 紙在燒的時候一定有煙。

     紙燒完了以後呢? 那一定是剩下焦黑的灰。

     灰在飄,在飄的灰會可怕嗎? 董斷紅忽然對羽紅袖這個女人佩服極了。

     這張“寒江圖”必然經過了特殊的藥物處理。

     灰在飄的時候很輕是正常的事。

     但是當灰黏上了衣服、肌膚以後便貼得緊緊的,而且有炙熱的感覺,那可不太正常了。

     董斷紅第一個反應當然是用手去撣掉灰。

     人家可還有别的事要繼續玩。

     “刷”的一響裡,一排七幅畫自上頭懸了下來。

     而且,又着了火。

     什麼意思?方才隻是小玩而已。

     董斷紅有足夠的能力将燒飛的灰在罡氣的壓制下沉落在地上。

     一個人要照顧七幅燃燒的畫灰已經是很累人的事了。

     “呱”的一聲裡,壁底露出了一排洞來。

     這又是什麼遊戲? 董大盜爺已經開始有點生氣了。

     人家在牆下方弄出十來隻“老鼠”。

     當然這不是真的老鼠,而是手工非常精巧的機關。

     每一個洞跑出一隻老鼠,總共一十二隻。

     老鼠雕鑄得都相當的有神韻,而且還是乘坐着滑車滾出來的。

     董大盜爺的想法是,管它這些是什麼玩意兒,先出“腳”為強。

     他的一雙腿可是下了不少工夫。

     好快的速度,劈腿般左右各掃向六隻“老鼠”。

     人家羽紅袖就是聰明在這裡。

     人類的習慣,總以為滑車上的“老鼠”是攻擊的重點。

     所以,忽略了滑車的重要。

     十二隻老鼠是各自往左右飛開了。

     但是滑車卻六台合并成一。

     左右各一大台的“嘩啦啦”往中央一碰。

     這好,變得更大一台。

     大到可以讓董大盜爺兩個都坐得下去。

     董斷紅兩腿大張,當然隻有往下坐。

     這一坐可有事了。

     滑車的後面總共系了十二條細線。

     好一拉朝裡頭便往壁上撞去。

     董斷紅當然顧不得那些畫了,伸手便往右壁一頂。

     沒頂到? 人家的石壁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個洞,不很大。

     董大盜爺座下的滑車通不過,所以撞上了兩邊。

     “車子”撞上了東西,“車子”上的人一定會往前傾。

     這是後來有一位西方大科學家發現了“牛頓三大定律”中的“慣性定理”。

     董斷紅身子往前一傾,人家的洞口又合了起來。

     多巧,腦袋在洞裡面,身體在洞外面。

     董斷紅忽然覺得好笑了。

     他記得曾經讀過一篇文章描述有關在西域以西的“歐羅巴洲”中有一種處死犯人的方法。

     斷頭台! 現在,自己這個樣子不是很像! 董短斷紅大大歎了一口氣,想到了魏塵絕。

     李吓天那小子已經在喊救命了,魏小子呢? 魏塵絕這四刀實在砍得好辛苦。

     第一刀下去,一個鐵甲人“轟”的倒了。

     第二刀,又一個。

     當砍完了四刀以後,應該是完成了工作。

     他選擇的方法是,将刀罡氣機震入盔甲内,利用這股力量震倒震昏裡面的人。

     但是他沒有想到,躲在盔甲裡面的人随時可以從盔甲後面的壁洞閃了進去。

     四具鐵甲忽然間解體,是系扣的機鈕受了魏塵絕這一大刀的力量所破壞? 還是另外有陰謀? 散開的鐵甲人忽然間在滾動着。

     滾動,越來越快,“砰砰砰”的黏在一起。

     好巨大的一樣“東西”。

     四個頭、四個身、八隻手、八隻腳。

     鬥然一看,好似地獄最底端出來的修羅魔王。

     魏塵絕在看、在想。

     對方顯然故意在鐵甲内躲人,好讓自己出刀。

     四刀砍完以後弄出了個這種怪大塊鐵來,他們之間的吸力一定是磁石。

     方才的四刀,自己所費的力勁已經有不少的折損。

     那麼,這個怪東西的下一部會是什麼? 滾動! 頭、手、身、腳吸成一大團的大鐵球滾動了起來。

     是原先躲在鐵甲裡面的四人到了巨球後面推動着。

     終于,魏塵絕明白了對方的目的。

     以自己現在不得喘一口氣的内力,萬萬難以遏止這顆大鐵球壓了過來。

     但是他不能走。

     因為,李吓天會被吊死,董斷紅會被撞死。

     隻要鐵球滾過他們,這是必然的結果。

     鐵球滾來得好快、好猛。

     魏塵絕在歎氣,不得不将刀子連鞘咬在牙齒上。

     雙臂硬是擋住那球後面四人的推力。

     這可不是拔河或角力的遊戲。

     而是會要命的事。

     鐵球會忽然開了一個洞,然後有人揮劍。

     盔甲本身就是空的,所以随時隻要開了那邊開了這邊,就可以鑽一個人鑽一樣兵器出來。

     魏塵絕覺得羽紅袖在看他們笑話。

     他絕對有能力早就殺了他們三個。

     但是她不,羽紅袖隻是找他們在消遣。

     甚至是試驗他們可以撐多久。

     “他們還在秘道裡?” 問話的是一個俊美得讓女人也嫉妒的年輕儒生。

     他負手望着窗外的浮雲,淡淡道:“真是令人失望。

    ” “公子怎麼會有這種感歎?”安琪兒嬌曼的身軀在薄紗下隐約若現,倚偎到了年輕儒生的背後,嗲嬌說道:“難道你希望他們通過了秘道?” “當然!”年輕儒生笑了起來,道:“我希望這回冷明慧、蘇小魂和大悲和尚選出來的人像個樣兒!” 好狂的口氣。

     但是,說話的聲音卻令人不得不信他有這個能力。

     安琪兒一臉嬌笑的看着這個俊美猶勝自己的“男人”,輕輕蹙着眉頭在想:“難道是自己不夠美,一點也吸引不了這個男人?” 這個叫做什麼也不知道的俊美儒生是從總壇來的。

     安琪兒隻知道他的身分非常高。

     高到幾乎所有的人全聽他的調度。

     而所有的人對這個儒生的稱呼也一律以“公子”相敬。

     安琪兒還在想,儒生忽然問了一句:“幾年前羽盟主教你的武功練就了多少?” 安琪兒一楞,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公子”和數年前到“不歸地”傳授自己武功的人身形有幾分神似。

     那時是她第一次聽到“羽紅袖”這三個字和知道這個人。

     隻是那時的“羽紅袖”是蒙着面,不讓自己見到了真面目,但是最少她知道“羽紅袖” 是個女人。

     難道這位“公子”是“羽紅袖”所喬裝的? 她不敢問出來,隻有恭敬的回道:“當年羽盟主夜半傳功三個月,我日夜苦練了三年後總算吸收了十之六七。

    ” 俊美儒生輕輕笑了,點頭道:“有嗎?” 什麼意思? “從你的呼吸中可以知道,自從你登上“蜂後”以後就荒廢了不少工夫。

    ” 安琪兒臉色慘白,顫聲道:“請盟主原諒!” 盟主?安琪兒是心急脫口而出。

     俊美儒生臉色平常得很,淡淡一笑道:“我教了你三個月,竟然在八天八夜的相處看不出來?” 安琪兒跪了下去,全身打抖着,一點點嬌妖都沒剩下,好可憐的語氣,道:“是我該死,盟主請原諒!” 羽紅袖笑了,淡淡的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肯花三個月的時間教導你武功?” 安琪兒搖晃着那頭金發,恭敬回道:“屬下不知。

    ” “因為我想證明除了中原人以外,别的地域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學習中原的正宗武學。

    ” 羽紅袖淡淡一笑,有些兒惋惜的道:“可惜,你使我太失望了!” 安琪兒那雙藍寶石似的眸子有着一絲驚恐。

     “不!盟主,請你别殺我……” “我怎麼會殺你?”羽紅袖輕輕一歎,搖了搖頭道:“你不适合在中原生存,還是帶着你的手下回去“不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