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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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車停在路燈昏暗的巷子裡,賀紹威左右觀察附近的環境,眉頭随之鎖緊。

     舊式的大樓,剝落褪色的油漆,看似不甚牢靠的鐵門,每一處都在他心湖投下一顆隐憂的石頭。

     「妳住這裡?」他抱持懷疑。

     希望她是為了不讓他知曉住所而随意蒙騙,等她下車後,便會回到屬于她溫暖的小窩,不,或者該說是爺爺為了金屋藏嬌替她購置的房子。

     「不信可以去人事室調我的基本資料。

    」郭芳瑜嗤哼。

     誤以為他的話是不屑她住在如此破爛的地方,如同他得知她請不起一頓飯時的不以為然,盡管他的個性她早已摸得透徹,也告訴自己不能為此生氣,要以大局為重,可惜她無法忍受别人嘲笑的倔強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緻。

     「也許妳會填假資料……」 「賀紹威,你能不能行行好?你瞧不起我生活小氣就算了,為什麼連我的人事資料都認為是造假?我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

    」她氣到連名帶姓的叫他。

     「誰知道。

    」賀紹威不置可否。

     「好,不相信可以去調查我。

    」 「我确實已經調查過妳。

    」賀紹威沒打算隐瞞自己的行徑。

     「你──」他的話喚起賀正武耳提面命的事,她噤若寒蟬。

     忍住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幸虧他提到這件事,否則她克制不了的火苗有可能讓爺的計畫功虧一篑。

     況且爺早跟她講過他會調查她的事,所以事先便已做好準備,防止他查到任何蛛絲馬迹,增添她的神秘感。

     随着思路流轉到此,郭芳瑜迅速恢複冷淡的神情,「哦,查過啦,想不到你動作那麼快,有查到什麼嗎?」 「聽妳的口氣,好像曉得結果?」賀紹威湊近她,欲從暗淡的光線中看清她神情的變化,很明顯的,她的語氣不再有怒意,是何故她在一眨眼間,擺脫整晚對他的敵意,找回原先一闆一眼,說話沒有起伏的她? 「我沒那麼神通廣大,是你剛透露了口風,如果你有查到,何必懷疑我住在這裡?」果然人一冷靜下來,腦袋會變得清晰,她又能輕松自在的跟他對峙。

     「所以妳到底是誰?接近賀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一般人哪有可能查不到資料?」既然已談到此,賀紹威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的質問她。

     「我會到賀家是爺的緣故,他是為了完成……」 「夠了,妳不要重複千篇一律的話。

    」 在他因車禍失憶導緻重考那年,對有個陌生女孩住在賀家感到納悶,而他得到的理由便是這個,從重考那年就聽到現在,奈何打從心底不信任女人的他,認為這是借口,是她為了博取爺爺的同情心,好從爺爺那裡求取一些好處的借口。

     隻是今日親眼目睹她被逼債,甚至有可能住在不适合居住的老舊公寓後,這萦回已久的念頭就快被推翻,但若沒有斬釘截鐵的證據,他的疑惑還是會存在,不會輕言消失。

     「你可以去向爺求證。

    」郭芳瑜搬出賀家大老爺,以為他便能接受說辭。

     她對于他容易起疑心的個性,一個頭兩個大,不懂何以過了如此多年,他多疑的态度不減反增,好似每個接近他或賀家的人都是有所圖,也難怪爺極力想喚回原本的他。

     依稀記得一開始認識的他,是個開朗的人,雖然愛戲弄她,卻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直到高三那年車禍,清醒的他失憶就算了,連性格都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她,不僅懷疑她的身分,還經常惹她哭得眼都紅了,而她卻在他嚴厲的警告中,不敢向他人求助。

     「他跟妳一樣說辭,妳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連自己的爺爺都不相信?」郭芳瑜實在難以置信他會離譜到這程度。

     「因為妳是他重要的人,難道他不會為了保護妳而替妳隐瞞,替妳說謊?或者你們兩人串通好,對外口徑一緻?」 「我們幹嘛這麼做?」郭芳瑜腦袋轟轟作響,無法理解他的話。

     「問你們啊,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啪! 極其響亮的火辣辣巴掌,突如其來的烙印在賀紹威的臉龐,也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那是郭芳瑜忍無可忍的發洩。

     「賀紹威,你實在無可救藥,虧爺還一直深信有一天你會找回自己,可是、可是……想不到你竟然用這種眼光看我們,不僅侮辱到爺,還抹煞他偉大的助人情操,我……不會原諒你!」 她掄着拳頭,撂下這番恨之入骨的話,盡管她的腦海裡沒忘記爺的殷殷交代,但他的話實在太傷人,她不替爺平反太說不過去。

    她為爺感到不值,要是爺得知傷透腦筋的孫子對他的看法,一定會很難過。

     「妳原不原諒我,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因為我隻在乎爺爺有沒有被妳騙,所以我針對的人是妳,我勸妳最好趕快離開,免得等我查到妳的底細,就别怪我沒事先提醒妳,把妳這女騙子扭送法辦。

    」 無情的話,字字在她的胸臆劃上一刀刀的傷痕,椎心刺骨的痛楚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