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風火

關燈
柳夢狂緩緩的走了出來。

    雖然,他手上依舊有着一支杖。

    但,你絕對不會因為他是一個瞎子而輕視他。

     “帝王”的威嚴,有時是學不來的。

     更重要的是,柳夢狂本來就是個“帝王”。

    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童問葉的喉頭一陣發苦,眸子瞳孔卻不斷凝結縮緊着。

    “柳夢狂。

    好,好個柳夢狂!”童問葉隻不過一稍轉眼,便清楚看見劉家四莊一幹人馬的體躺在木屋前好一片地上,沒半個動的。

     他沉沉的吸住一口,劍已半離開。

    一雙瞳孔縮緊着,跳動的眼皮恍若是在押注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賭局。

     本來,生死一向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賭注。

     童問葉雙肩不動,倏忍由他的手掌間多了一道閃電! 閃電的光耀是,“浣情”白玉名劍! 劍起,恍恍然之間有若塵外之物,飄渺根本不可測。

    是,“浣情”本來就是洗濯着心靈上的創痛的情感、情懷。

     心唯心,心傷唯心愈,心傷的情悸唯心愈以空靈。

     中原四大名劍,就以眼前出劍的浣情名劍最為人所少知。

    據說,二十年來童問葉在江湖中已知的決鬥不過隻有四次:他之所以成為四大名劍之,是因為這四次裡他殺白人絕對是震霸一,統禦門派的幫主、掌門人。

     當然,天下對于“浣情”名劍劍術精髓亦少知曉。

     童問葉一臉的平靜,掌中四尺七寸長劍已劃破天際、劃破一生死遞。

     劍以空靈上乘,他童問葉絕對沒有半絲意念好動。

     柳夢狂不得不為身前來劍驚異。

     童問葉,無疑是在四大名劍中太受忍略的一個。

     單憑着現下的出手,名劍之首的宣玉星尚且難自斷成就有所超高。

     劍已至,柳夢狂沒有眼睛,卻是有着心。

     心唯心,心劍唯心禦,心劍空靈殺唯心禦天地奔。

     童問葉這一劍,令得在旁觀看的蕭靈芝亦不得不為之臉色皺變。

     而柳夢狂的出手,卻是促着她一顆心懸着。

     這幾天來,柳帝王有意無意向自己提及劍術武學中的“靈”、“精”、“氣”、“神” 的問題。

     話出有意無意,卻是暗裡配合蕭字本家的武功心法推衍而成。

    果然,今日得以出手狙叛變的飛塵雙使。

     且觀眼前,一劍一杖已然互近至一處之距。

     旋即猛的暴裂波散出一股強大回力,纏結回繞着兩人手上兵器,倏忽裡已各自施展了八種變化。

     每一變,俱以“靈”動為“神”,貫注以“精”禦“氣”擊;果是,名劍對決大不凡于衆。

     招至第九變,“浣情”白玉劍化成一道匹練光華狂卷向對方的右腕而來。

     彷是,出海神龍卷風雲,幾無可避。

     笑的聲音自柳夢狂喉裡散出,便此将杖往前一探一挺,随性适意之至,絕無半絲點的變化。

     便此,童問葉的一顆心垂下。

     兩相交手間俱奇妙着以為勝,孰知在最後勝負成敗,柳夢狂竟然會棄下一切變化,反璞歸真于無識境。

     一聲清脆裂骨之響,名劍“浣情”的古臂腕已叫“帝王”柳夢狂所碎。

     童問葉大痛,雙目暴睜兩鼻孔和着口中血噴湧激。

     他一納氣丹田,使着最後餘力折身進入宮中。

     蕭靈芝雙目一煞,怒斥道:“那裡?” 正待要追着,身後的柳夢狂“哇”的一聲,自口裡噴激出一口濃血來。

     蕭靈芝大驚,回身一扶柳夢狂急問:“柳先生-,你怎麼了?” “逆血沖氣,魔火攻心。

    ”柳夢狂一歎,跌坐在地上淡淡道:“别理會我,先去照顧世外宮。

    ” 蕭靈芝一倏忽間憶起四年前初見柳夢狂之時,亦是這般子情景。

     如今再犯,可見情景猶較上回為重。

     正是,初創未愈,新傷又起。

    若不及時治療着,眼前“帝王”柳夢狂隻怕是兇多吉少。

     正是念,自猶豫。

     忽的,世外宮内一連串巨爆大響沖天而起。

     她蕭靈芝驚目回首,隻見得世外宮已叫人用強力火藥炸化成一片火海。

    而凄心者,是宮内傳來凄厲慘嚎。

     蕭靈芝一顆心又痛又冰,雙眸子裡禁不住是兩行熱淚挂下。

    她挑眉,細眼瞧見火海中幾道人影躍起。

    心念一動間,蕭靈芝反手一抱一揚柳帝王,已是藉着夜色奔向另一隅的一顆巨木之前。

     伸手按掀,但見得一道暗門自樹幹中身打開滑出一個入口。

     蕭靈芝再回頭,聽着四下叫嚷之聲傳來:“快搜-,别讓柳夢狂和姓蕭的丫頭跑了。

    ” 此起彼落聲中,蕭靈芝聽得其中有天龍三老的聲音。

    她咬牙冷啐,便是抱着柳夢狂潛入密室之内。

     這個仇恨暫時留在外面,她冷冷咬牙,七日之後柳夢狂傷愈,便是複仇之時! 當然,明日爹果其自塵内回來之話,這個仇更可以早一起複着。

    蕭靈芝不信的一件事是,不可能黑魔大幫知道了爹的行蹤而自己不知道。

     這種情況最有可能的是,蕭天地故意安排了這個計謀,本想一擒挑盡前來狙擊的黑魔中人。

     未料,童問葉竟是魔幫之一,反而先下了殺手。

     人間世,本是爾虞我詐,何處有淨土? 她一歎,已抱着柳夢狂進入練丹房内。

     從開州城過觀城、朝城一路到陽谷城這一路近百裡,那位宣雨情宣大姑良可真是不要命似的。

     一天一夜,連番趕着路,她可知樓上在外頭嘻嘻哈哈,全然不管我們柳大混混和陸夫人一身綁得死緊,坐之不穩,睡之不着的直罵。

     打從一天一夜之前,這宣大小姐發威反擒了陸三君,同時那樓上亦順手料理了查老三一幹人回來後,便是一大早兒吊了馬兒連早的往東北大都城而去。

     本來,柳帝王和陸夫人被綁着“放”在車廂裡,正是可以讓大滑頭表現一些溫柔體貼的時候。

     譬如,讓陸夫人靠到身上來什麼的。

     偏偏,宣雨情可聰明的很,這兒系一條繩穿在車門上,那兒綁一條繩結在另一戶門上。

     就是這般距離算好了,讓兩人碰不到一起。

     看車外,當真是趕了一天一夜又是卯時初至。

     陸夫人睇着柳帝王,傾身向前輕道:“柳公-,是妾一時疏忽讓你吃了這等苦:。

    ” “嘿-,别這麼說。

    ”柳帝王搖頭,轉了轉痛的脖子,歎氣道:“男人一生就是個『賭』字。

    這回賠了,不過-,哥哥我想你這方還有的是法子撈本?” 陸夫人朱唇輕啟,婉媚一笑道:“柳公子果然是聰明人。

    不錯-,看這情況他們是要在陽谷城裡休息。

    ” 她淡淡一笑,又道着:“陽谷城裡老問皮貨店是乾坤堂在此處的分舵,想來必是停憩于斯。

    ” 柳帝王可一臉望的叫道:“這個你都知道?那好極了,你說有啥法子教我們出去?” 陸夫人嬌豔一笑,眼波流轉的睇着柳大混混道:“我看,那位宣丫頭和你之間還有點交情。

    你大可求她放了你,趁個機會幫我傳遞消息出去”“這法子不錯。

    ”柳帝王啾看了一下車廂前頭的暗格,歎氣道:“隻怕她是狠着了心,不聽我說上半句話來。

    ” 陸夫人淡淡一笑,媚眼兒一轉,道:“會嘛?” “這我可不把握。

    ”柳帝王歎氣道:“女人心海底針。

    尤其是吃起醋來翻天都敢,更何況。

    ” 陸三君臉頰稍紅,嗔道:“你這個冤家,沒半丁點兒長處,卻是叫人打從心裡兒喜歡起。

    也真不知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這話奇妙了。

     柳大混混這廂聽的心中一愕,難不成眼前這魔幫四夫人之一的陸夫人除了想利用自己争權奪勢之外還真的看上了自己?有這種為門子桃花運? 陸夫人睨視了柳帝王一眼,見他半信半不信似的,淡淡一哼,道:“柳公子,前夜裡你我所論是名是利,談權談勢。

    不過。

    ” 她展顔嬌笑一解冰寒,笑道:“我陸三君雖然是黑魔大幫中以『夫人』之,身子可是清白的很。

    柳公子若有嫌棄。

    早些道白了咱們便隻論事不論情!” 柳大混混這廂愕了又愕,呐呐道:“那兒的話?哥哥我隻不過是有些兒受寵若驚罷了。

    ” 陸夫人這廂耳裡聽得車的馬蹄踏着青石闆聲,低聲道:“已經入城,我先告訴你連絡此處分舵的方法。

    ” 宣雨情望着陽谷城,尋思了一回向身旁的樓上道:“我看咱們得另外找一處憩着,别到老何皮貨店去。

    ” 樓上笑道:“正有此意。

    不過。

    ”他歎了一口氣,續道着:“找上了客棧誰付錢來?” 宣雨情瞪眼道:“喂-,你這個人怎麼這般小器?” “小器?啥。

    ”樓上哼哼叫道:“前天晚上跟查老三本來想摸一筆盤纏,後來是看那位員外一家子人好便手軟沒下。

    少了一趟收獲,不節流點怎成?” 宣雨情搖頭歎道:“總歸一句,客棧要住館卻不花?” 樓上“嘿、嘿”乾笑兩聲,竟然會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急什麼?反正也用不着你宣大小姐出銀,乾坤堂有的是錢來付。

    ”他們兩個談着,蓦底裡前方有了異動。

     隻見一名小乞丐模樣的嬌健身影奔了過來。

    手上,還拿着饅頭包子在吃咧。

     後頭,正有位頭頂四方帽衣着布青衣的大漢追叫道:“好小子你别跑。

    老子等了你三天今兒抓到了你打死。

    ” 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已到了馬車之前來。

     樓上雙眉一皺,将馬頭稍調一轉,免得撞上了當前跑來的嬌健身影。

    細眼看下,這小乞丐兒一臉污黑卻是藏不住眉清目秀,尤其這廂跑着還笑着露出兩排潔皓齒牙來,端得是可愛的很。

     樓上這廂一愕着,那小乞丐兒竟是一蹲一鑽竄進了馬車之下,自另一頭這廂出來。

     後頭那大漢想是已追了一段距離?氣喘喘的看着這馬車擋在面前,叫他學那小乞丐這般鑽車底決計是不可能也不肯的了。

     這下,氣可冒向沖着車頂上的宣雨情和樓上啦。

    便是雙手腰裡一插,破口大罵道:“兀那賊子趕車不會瞧路,在這兒擋着爺爺抓賊。

    ” 樓上哼了一哼,回道:“偌個胖,侬啥天吃錯藥誤要來老子面前皮撒潑?警告着你這肥漢,若不識相點隻怕難看着回去!” 他樓上說的激動起來似的竟以足尖點着馬繩,飄在那兒朝下怒罵。

     這廂,可看的那個漢子目瞪口呆,呐呐道:“英雄-,小的不知您大罵。

    請::請到小店用點早食。

    ” 聽人家這一說,樓上口氣可和了。

    笑道:“皆系誤會一場,就這麼辦吧──。

    ” 說着,他落回座上朝那漢子笑道:“老兄請帶路啦──。

    ”這宣雨情在旁看着這一幕,不禁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樓上簡直是要喜便喜,說怒就怒的家夥。

     分明還跟人家吵的兇,一轉眼卻又是哥倆好啦! 她淡淡搖頭一笑,忽的想起方才那個小乞丐來,宣雨情回頭尋着,卻猛然的看見後頭這端的車門已經叫人打開。

     這一驚非同小可,倏忍一個翻身落了過去。

    一落眼,車廂内早已是空空如也,那兒還有柳帝王和陸夫人的蹤迹? 那一願的樓上和那個大漢正要走着回頭招叫宣雨情,見得是宣大小姐臉色很難看的由車尾跺了出來。

     “怎麼?”樓上發覺了此不對還不對的表情,小心的問道:“是怎麼回事?” 宣雨情沒有回答,隻這般拉開了這頭的車門,讓樓上看清楚了裡頭空無一人。

    然後,用目光淡淡看着那位老闆大漢個兒。

     樓上當然也不笨,頭也未回手已先動的反拍一翻。

    便是,久潛于江湖中不傳的“十八翻天行”再度出世。

     這套掌拳互變的武術,據傳每一鴨五十年才現世于一個傳人身上。

    果然,事隔樓上這回出手一百五十年後,才終又有“洛陽東龍”之稱的龍成骠局龍小印再度使用,并且和當時的大俠蘇佛兒、大舞之間有纏結叫繞不清的情結。

     這廂樓上的出手,果然是震憾武林的絕技。

     後頭那大漢倏忽揉身要退已是不及,當見得眼前一花便承着丹田重重一擊,時但覺得方這個年輕人以拳入腹旋化為掌。

     抓扣間,這位身着布青衣的大漢已叫人捏拿抓個實。

    樓上悶不響的一點對方穴道扔進了車廂内。

     便是,和宣雨情雙雙一策為齊齊直奔入了城西南處的老何皮貨店内。

     那皮貨店子不小,還有個學門專門讓送貨的馬車進出。

    這廂宣雨情和樓上奔入了,自是有人早接到了報告引着,便到了後頭停車。

     但見,這子當家,人稱“公道何”的何老闆已一個箭步跨了過來抱拳道:“兩位辛苦了。

    ” 樓上歎氣一哼,道:“老何──,準備問秘室,有話要問着人啦──。

    ” 說着,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