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醫黑煞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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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雙雙上前緻謝。

     那李亂發看也不看,冷哼一聲,指着官憐憐道:“妮子,可知欠下我什麼?” 宮憐憐道:“一條命。

    ” 以命換命,正是李亂刀的醫規和謝禮。

     李亂刀道:“何時?” 宮憐憐道:“現在。

    ” 說罷,向前幾步。

     燕飛飛大驚,呼道:“妹妹不可,要償命就讓姐姐來償好了。

    神醫前輩,小女子願把此命還給前輩。

    ” 李亂刀不屑地擺擺手,道:“姑娘,你是要老夫自砸招牌,毀去一生清譽不成?老夫活得你命,你便不該死。

    ” 冰冷如鐵,砭心刺骨。

     燕飛飛抱住宮憐憐,失聲痛哭:“妹妹,你為救姐姐千裡奔波,受盡苦累,想不到反要送掉性命,讓姐姐如何向封朗交待?” 鐵石之人,也該掉淚。

     李亂刀不是鐵石之人。

     不掉淚,反而“嘿嘿”冷笑。

     “似這般哭哭啼啼,吵厭了老夫,說不定從此藥箱不開,仙刀不旋了。

    ”李亂刀歎道。

     宮憐憐微笑着推開燕飛飛,道:“憐憐遇到姐蛆這樣一位閨中知己,平生心願足也,為姐姐而亡,雖死無憾!姐姐保重,好生溫暖封郎,不要讓小妹失望……” 說罷,挺胸而立,對李亂刀道:“動手吧!” 李亂刀仿佛很滿意,用他那一隻鼻孔,圍着憐憐嗅了又嗅,嗅得燕飛飛渾身發毛。

     李亂刀翻着一隻羊眼,問道:“我這一刀砍在你哪裡?” 刀,就在他手中,雪亮雪亮,鋒利無比。

     刀光映着“荊山六傻”的粗臉,六傻已經真得吓傻了,傻立着不動。

     “荊山六使”不是很容易被吓倒的人,他們人人膽大如卵,沒有半斤,也有八兩。

     李亂刀擡着尖刀,欠他一命,必索一命,言而有信,童叟無欺。

     宮憐憐歎道:“我能選擇嗎?”選擇不選擇都是一樣,刀砍下就要死。

     李亂刀正色道:“當然,當然,對快死的人,李某人向來最為尊重。

    ” 就象屠夫尊重已經捆好的山羊,廚師尊重已經下鍋的魚肉一樣,至真至誠。

     宮憐憐沒有再說話。

     李亂刀也沒有再說話。

     刀光一閃,李亂刀的刀已經砍了下去。

     砍在宮憐憐的頭上。

     燕飛飛吓得閉上了眼睛。

     宮憐憐還在直直地站着。

     伍子胥頭落屍不倒。

     宮憐憐頭未落,屍也不倒? 燕飛飛望着宮憐憐,忽見她眼珠一轉,驚喜地沖過去,大聲嚷道:“妹妹,你設死!” “死了!”是李亂刀冷冰冰的聲音。

     李亂刀的刀尖上。

    紮着一隻蠓蟲,一隻黑色的小蠓蟲。

     蠓蟲雖小,也是性命。

     李亂刀果然出言有信,童叟不欺。

     “日暮孤帆泊何處? 天涯一望斷人腸。

    ” “哈……”“愁斷人腸,老夫卻是醫不了的……” 從身後好遠的地方,傳來“不治活人”李亂刀的笑聲。

     獨上高樓。

     望斷天涯路。

     暮然回首。

     那人還在燈火闌珊處。

     在亂石堆裡。

     黃龍山長方形石洞崩塌的亂石堆裡。

     封龍飙看罷四具骷髅,把目光移向石壁上的圖譜。

     圖譜有四,四壁各一。

    分别在起劍式上端寫着劍法名稱,從東壁起,依次是:白猿劍、天狼劍、黑鷹劍、日烏劍。

     白猿輕靈。

    二十八式。

     天狼淩厲。

    二十八式。

     黑鷹蒼勁。

    二十八式。

     日烏慎密。

    二十八式。

     四種劍法,四種态勢,端得是四套上乘劍法。

     封龍飙本身天姿聰穎,默看幾遍。

    便已熟記在心。

    正俗招呼小二,轉出洞外,忽見那日烏劍最後一式的圖譜上,還有一行小字,細看來,刻得極浮極淺,顯是刻圖之人,功力即将耗盡,強寫上去的。

     “師門不幸,自相殘生,高天厚土,還我公道。

    ” 四種不同的劍勢,四具死屍? 封龍飙剛一思忖。

    猛聽一聲巨響,洞口處亂石崩落,看看就要傾倒! 封龍飙大喝一聲,飛身扯住小二,洞口已被封住,連忙手拍腳踢,撥開巨石,向洞底竄去。

    此時那邊燕飛飛已經暈倒。

     封龍飙身後的石壁突然“轟隆”作響,竟現出一個黑黝黝的洞來,三人忙向洞中鑽進。

     洞不很寬敞。

     也不是很深。

     封龍飙碰到了一口鐵甕。

     一口用生鐵鑄成的就象農家用來腌制鹹菜的那種甕。

     這個甕裡腌得不是鹹菜,而是一個人。

    一個斷了四肢、被人栽進這口鐵甕的人。

    頭發老長,雙眼渾濁,胡須在外邊垂着,象一隻很新鮮的胡蘿蔔。

     在火把下,看起來顯得非常稀奇古怪。

    奇怪的是他怎麼還活着,而且括在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地方。

     封龍飙沒有說話,因為他的膽汁在向喉嚨處湧來,一個人即便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折磨。

     封龍飙隻看了這個人一眼。

     他不想再看第二眼,也不忍再去看第二眼。

    隻是以超人的毅力壓制着自己,不讓神經給駭得發瘋。

     那個怪人露出牙齒,算是笑了一笑。

    其實,他這一笑比魔鬼的哭還要可怖。

     “孩子,這種地方,也沒辦法請你坐下了。

    ” 坐下?能站在這裡,不吓锝扭頭就跑,已經算不錯了! 封龍飙也想跑,但沒有退路。

    退路是萬鈞亂石。

     “我戲也讨厭自己這副樣子,沒有辦法。

    ” 有辦法誰願意變成這個鬼樣子。

    人不人,鬼不鬼,死不死,活不活的。

     封龍飙心道:“誰把它弄進這個鐵甕。

    又是為了什麼?” 怪人道:“是我自己把自己裝進來的,不裝進來,我就活不到現在。

    ” 封龍飙本來就很替他痛苦,這下不由得咧了咧嘴。

     怪人又露出了白牙,道:“其實我也不喜歡這個甕。

    ” 怪人顯得很安逸,安逸得象是太師椅上喝香茶的那種神情。

     封龍飙隻好沉默下去。

     沉默,是對付怪事的方法。

    一種最有效。

    最令人滿意的方法。

     會沉默的人會得到滿足。

    一般人都不懂得沉默的寶貴,封龍飙恰好不是一般的人。

     怪人道:“你是個很好的青年。

    無論誰在你這種情況下,都不會象你這樣沉默。

    ” “沉默的人往往很有智慧,尤其是會沉默的年青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