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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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龍忙問道:“可喜什麼?可惜什麼?” 晏四道:“小夥子心眼兒很活,我激了半天,那具老僵屍依然無動于衷,他輕描淡寫幾句話,卻能把婁子匡氣得死去活來,的确是後生可畏,你能交上這一個好人才,豈不是可喜。

    隻可惜他好逞心機之巧,有失忠厚,将來難望有所大成,武學貴于莊凝,大器成于渾厚!” 謝文龍焦急地道:“您看他能應付下這一仗嗎?” 晏四道:“大概沒問題,他心裡的攻勢已經成功了一大半,首先他使婁子匡放棄了雙劍,單劍已非所長,再者他已激動了對方的殺機,可是比武場上例禁殺傷,婁子匡動手時,又将多了一層顧忌……” 謝文龍道:“可是婁子匡用的是寶劍!” 晏四微笑道:“你這個兄弟很不簡單,他故意把寶劍輸出去了又極力鑽營參加今天的比劍,自然已想到了對方在今天使用寶劍的可能,我相信他一定早已胸有成竹!” 謝文龍還待發問,婁子匡已急于發動了,伸劍指指道:“你既然認識此劍,自然知道他的厲害!” 高人鳳微笑道:“我不知它有什麼厲害,隻曉得名外面裝飾得很好看……” 婁子匡怒道:“我說的是它的鋒芒!” 高人鳳笑道:“它的鋒芒太露,已經不是佳品了,您老人家是個劍術名家,自然也知鑒别劍器,自古多少名劍寶刃,哪一柄是如此招搖的,隻有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欺名盜世的無知之徒,才會拿它當寶貝!” 婁子匡又氣得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厲聲吼道:“臭小子,拔出劍來開始吧!” 高人鳳微微一笑,拔出腰間的劍,卻是曲柄蛇舌的一柄舊劍,典式古雅,色澤微暗,卻看不出有何特異之處。

    ” 婁子匡對他的劍倒是打量了頗久,然後微帶詫異地問道:“小子!你這劍是什麼家夥?” 高人鳳的臉色突轉為冷漠,哼聲道:“我尊作為前輩,你叫我小子倒也沒關系,可是你連這柄劍都不認識,我覺得你這個前輩也是虛有其表,看來還不如我呢,如果你改口稱我老子,我就告訴你!” 婁子匡怒不可遏,連身份都不顧了,刷的一聲,迎面揮劍急砍,高人鳳輕松地擋住了。

     婁子匡一擊不中,手裡的寶劍也沒有如意料中那樣将對方的劍砍斷,也就沉不住氣了,如同一頭瘋虎般地向前猛撲! 高人鳳信手揮架,把式十分自然,仿佛沒有用什麼腦筋,隻是順着對方的動作而發出反應,可是每一揮都恰到好處,擋住了婁子匡風狂雨驟的攻勢。

     目光映照中,但見毫光四射,那是婁子匡的寶劍,有如萬道銀蛇亂竄,搏擊着一條黑龍!黑龍是高人鳳的劍,暗淡的劍身運動起來反而更黑了,在銀蛇的圍繞中從容來往遊移,锵锵之聲不絕,打得十分熱鬧! 觀戰的人也十分緊張,摒住了呼吸。

     連仲裁人蔔逸夫與史雲程等沉着而見識多廣的老江湖客,都忍不住從坐位上站起來,以期能更詳細地觀察這一場戰鬥,因為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婁子匡的劍術知者無多,可是大家都知道他精于雙劍,這是第一次他用單劍與人對敵,攻之猛厲,劍招之辛辣并不遜于雙劍,幾個了解他較深的人,甚至可以看出他在單劍上的造詣尤深于雙劍! 而最令人難解的是高人鳳,這個曾經以纨-子弟身份浪迹江湖的少年人,給人第一個印象是油滑,一口流腔更使人激賞,但也容易引人反感,但是誰都看不出他會有這一身絕技! 謝文龍是激于義憤與他訂交的,并沒有想到他會有這身武功,當他看見這位兄弟竟具有這麼靈妙的劍技後,始之以喜,繼之以驚,最後竟興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被愚弄的感覺。

    高人鳳能有這麼好的功夫他自然很高興,但事先應該告訴他一聲。

     晏四興奮地走到謝玉茜身邊低聲問道:“玉茜!你看這小夥子怎麼樣?” 謝玉茜擡起頭,忽然明白晏四問話中另一種含意,臉上先是一紅,然後才正經地道: “不怎麼樣,他的談吐跟舉動,甚至于劍法武功都帶着一股流氣!” 晏四愕了一愕,對這個答複感到很意外,但也承認她的話相當有道理,隻好輕歎道: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放低眼界來看,他總算是很難得的了!” 謝玉茜還想說話,忽然被猛的一聲激響引去了注意。

     就在他們談話疏神的一刹那,高人鳳不知用了什麼招式,陡地近着婁子匡的劍鋒猛力一擊,便生生将那輛價值連城的寶劍震成了兩截。

    婁子匡愕然退後,高人鳳卻老實不客氣地仗劍追擊上去! 婁子匡沒想到對方在這時候還會出招,基于本能的反應舉起斷刻往外揮架,可是他的劍隻剩下一半,使用起來既不順手,又漏洞百出,高人鳳巧妙地滑過了他的揮架,劍身深進去,拍的一聲,平敲在婁子醫握劍的手掌上! 這一擊用力不重,血肉之軀也禁受不了,一陣劇痛的刺激使得婁子匡再也無法掌握住劍了,斷劍铮然堕地,高人鳳這才哈哈一笑,收劍退後,捧劍拱手道:“承讓!承讓!婁老爺子太客氣了!” 婁子匡撫着痛手,氣得混身亂顫。

    高人鳳又笑嘻嘻地彎腰拾起兩截斷劍,遞給婁子匡道:“小可早就說過,這種外表好看的玩藝兒隻能作為古董來欣賞,比武動手,還是找一柄結實的家夥管用!” 婁子匡接過斷劍,把截斷處看了一看,厲聲問道:“這樣就算你赢了?” 高人鳳微笑道:“勝負有仲裁人明決!” 這一聲才把兩位仲裁人從詫愕中驚醒過來,對望一眼,不知該如何宣判。

    高人鳳偏過頭去問道:“二位有什麼為難之處嗎?” 蔔逸夫頓了一頓才道:“勝負難分,卻與劍技無關,台端是仗着劍器之利……” 高人鳳立刻道:“這是什麼話,我雖然震斷了對方的寶劍,并沒有認為已經獲勝,所以繼續比鬥,直到對方棄劍才停止!” 婁子匡叫道:“老夫幾時棄劍的?” 高人鳳一笑道:“婁老是否真心棄劍,小可不得而知,隻是看見劍柄脫離了婁老的掌握,而掉下來!” 婁子匡被他一語堵住了嘴,無詞以對,蔔逸夫道:“按照一般的規矩,兵器被對方削斷時,應該立刻停止,換過兵器再繼續比賽……” 高人鳳笑笑道:“這是那兒的規矩?” 蔔逸夫怒聲道:“那兒都有這規矩,除非台端從沒有參加過比武才會不知道!” 高人鳳道:“在下參加比武是第一次,參觀比武倒有不少次了,兵器損壞後,換器再戰的規矩是有的,那隻限于棍棒之類,婁老的寶劍雖斷,剩下半截仍然具有矛傷人的作用,沒有再換的必要!” 蔔逸夫叫道:“你簡直是強詞奪理!” 高人鳳一笑道:“在下的理由雖不夠充分,可是二位仲裁人也有失職之處,如果二位在斷劍之後,立刻叫停,在下自然應命住手,因為二位沒有表示,在下以為二位同意繼續比鬥下去!” 蔔逸夫也怔住了,當時他們過分驚愕,忘記了出聲叫停,現在劍柄也被擊落地,自然無法再要求換器比賽,可是如此判決婁子匡失敗,未免又太冤枉了。

     高人鳳不肯放松,指着婁子匡手中的斷劍道:“我們雙方是比劍,婁子匡的劍斷了,劍的形式并沒有改變,有的短劍尺寸比斷劍還短,大家仍然以劍名之,如果二位說這炳斷劍不是武器,那就承認剛才的勝負不作數!” 蔔逸夫與史雲程被他緊緊相逼,弄得束手無策,還是婁子匡自己長歎一聲道:“二位兄台不必猶豫了。

    婁某有生以來從未遭遇到這種情形,雖是無心之失,究竟是自己的經驗不足,隻好認輸了!” 高人鳳道:“還是婁老自己心胸開朗,方才那一招失手棄劍,以婁老之造詣,根本就可以避免的,結果婁老自己太粗心,忘記了劍上的尺寸,象婁老這種身份,實在不該犯此等錯誤!” 婁子匡大喝道:“老夫已經認輸了,你還羅嗦什麼?” 高人鳳道:“婁老承認輸了,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婁子醫氣得全身顫動,哇哇地大叫道:“老夫一世英明,敗在這種情形下實在難以服氣,因此想換雙劍再戰一場!” 高人鳳一笑道:“婁老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耍賴皮,輸了就退下去,像四叔一樣,何等幹脆……” 婁子匡怒叫道:“你到底敢不敢?” 高人鳳道:“無所謂敢不敢,隻是幹不幹的問題,今天的比武不止一場,我們盡霸住場子也不象活,應該下去讓給别人了,而且婁老在盛氣頭上,也不宜多作勞累,還是不去歇一歇平平氣吧!小可縱然有心奉陪,也不能落個欺老淩弱之名!” 說完了回頭就走,婁子匡将斷劍一抛。

    抽出墩腰的雙劍就想追上去,蔔逸夫連忙喝止道:“婁兄!不可!比武場上規矩為先,婁兄猶須顧全身份……” 婁子匡雖然被他叫住了,胸中盛怒難平,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了哇然張口,噴出一口熱血,身子搖搖欲倒! 仲裁席上的史雲程慌忙飛身下來扶住他,一面用手在他心口推揉平服逆血,一面低聲道:“婁兄!這是何苦……” 高人鳳走出十幾步,回頭一笑道:“對啊!婁老輸得不甘心,大可約期再戰,這下子氣壞了身體,一兩個月内無法平複,小可卻不能老守在京師等您康複,如果小可一走,婁老的敗績是永遠無法扳回來了!” 婁子匡推開史雲程,大聲叫道:“姓高的,哪怕天涯海角,老夫也一定要找你一戰,以雪今日之恥!” 高人鳳笑道:“那恐怕很難,小可萍蹤無定,婁老身任大内供奉領班,護駕責重,抽身不開,依我說還是算了,上陣總有輸赢,敗在我這種無名小卒手中,對您的英名毫無所損,您還是在京師樂享天年吧!” 婁子匡氣得又噴出一口鮮血,人跟着昏了過去。

    史雲程托住了他,沉聲對高人鳳道: “台端年紀輕輕,說話何苦太絕,對先人前輩這種态度,不怕激起公憤嗎?” 高人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