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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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哭,覺得對不起你。

    我看她傷心成那個樣子,我也哭啊,唉,那段日子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撐過來的——” 蔣漢城聽了好痛,他想象當時才十八歲的陳明慧承受的壓力,聽到她那時候的狀況,他的心都揪起來了。

     陳阿勇又說:“阿慧那時候偷偷跑去醫院看你,可是被你媽攔下來,好像講了很多難聽的話,回來後她就不吃不喝,差點活不下去,還是我求啊求的把她勸回來。

    ” 蔣漢城說:“可是現在不一樣,我好好的,也和她結婚了,她應該要放心讓我照顧。

    ”但是她卻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真呆欸,就是因為我們家阿慧從小就接受你的照顧,又給她好便當吃,又幫她做藥罐賺錢,什麼都你幫她。

    那丫頭也有自尊心啊,我了解我女兒,她氣自己連累你,讨厭老是給你添麻煩,一定是因為這樣,不讓你幫。

    我跟你說,這個人啊,被幫久了就會習慣,有的人會幹脆爛下去依賴下去。

    可是阿慧,本來個性就好強,沒機會幫你,隻是一直接受你幫忙,對她來說壓力也很大。

    她也會希望被你需要啊,也想要有能力照顧你啊,更何況之前你又因為幫她,發生那種意外——” 原來如此。

     聽嶽父這一說,蔣漢城懂了。

     這些迂回輾轉的情緒,都藏在陳明慧心中。

    她是多麼願意給他一切,願意到不肯再接受他的給予。

    她也想當付出的那一位元,被他需要的那一位元,有能力照顧他的那一位。

     是啊,蔣漢城敲了敲自己的頭。

    他怎麼沒想到呢?并不是隻有自己樂于為親愛的付出,陳明慧也一樣啊,她也想為他付出啊,也希望有能力守護他啊。

    因為愛就是一種不斷湧出來,幾乎滿出來的感情啊,需要有人接納,這愛,才有去向。

     蔣漢城想了想,又問嶽父。

    “我聽說這房子才剛續約,為什麼又要搬走?” 陳阿勇看了看門口,偷偷跟蔣漢城說:“我跟你說真正的原因,但是你絕不能說溜嘴喔,因為阿慧不讓我說。

    其實啊,會這樣都是因為你啊。

    ” “我?” “對,因為——”陳阿勇把事情始末說給蔣漢城聽。

     蔣漢城聽了很火大,那個男人太卑鄙了,這令他更無法忍受讓陳明慧獨自受這種委屈。

     他是她老公,怎麼可以眼睜睜看另一個男人欺負他老婆,可惡! “爸,你放心,我不會讓明慧被人家這樣欺負,我會裝不知道,但我跟您保證,這件事會順利解決。

    ” 蔣漢城拿出相機,把陳明慧的工作區拍照,流理台廠牌、跟牆面一體的不鏽鋼爐具、收納區設計、廚房動線,他還拿出紙筆,量了櫃架間的尺寸,畫了草圖。

     蔣漢城拍完照,等不到陳明慧,先離開了。

     他到市府捷運站的阪急百貨二樓,走到專賣設計品的專櫃,那兒吊着跟小山堂一樣的燈。

    它像一團雲,又像一朵白花,美麗的燈高高懸着,遠遠看見,就讓人愉悅。

     “你知道嗎?你就像一盞燈。

    ” 陳明慧這樣說。

     是燈嗎?他微笑,買了燈,返回住處。

     喬娜英看到他回來,馬上殷勤地泡茶給他。

     “我把地都拖過了,很幹淨吧?”她興奮地說,捧着熱茶給他。

     “謝謝。

    ”蔣漢城坐下,拿出畫紙跟粉彩筆。

    “我教你怎麼使用粉彩筆,然後你可以先幫我把這些空白的畫紙打好底色。

    你看,像這樣先用粉彩筆塗上去,再用水溶色,水量不同,就會創造出不同的效果——然後像這樣用美工刀刮下筆芯的粉末在紙上,用棉花棒沾水塗擦,你看,這樣就會有蒙胧的效果——” “哇——這麼簡單?” “是啊.很好玩吧?” “所以也可以削不同顔色的筆芯在紙上,然後混色塗抹,這樣應該會有很夢幻很缤紛的效果吧?” “沒錯。

    ”他驚喜。

    “你很有天分。

    ” “給我,我來用。

    ”喬娜英興緻勃勃畫起來。

    她塗繪色彩,學會怎麼混色,利用一些技巧就暈染成美麗的色塊,她驚豔。

    她不知道怎麼了,竟一畫就畫三小時,一點都不累,還越畫越起勁。

     後來,蔣漢城還拿一些簡單的粉彩畫讓她畫着玩,喬娜英整個入迷,停不下來。

    她從不知道畫畫是這樣迷人的遊戲,等她回神,桌上已堆滿打好底色的畫紙,還畫好一張風景圖。

     而那邊,沙發區,蔣漢城靠着沙發睡着,腿上擱着攤開的雜志。

     喬娜英看着他平靜的睡容,又看看自己的作品,然後瞧瞧時鐘。

    她驚訝,時間竟可以這麼無聲無息飛逝,而她從未經驗過這般飽滿踏實的體驗。

    她有點迷惘,看着雙手沾染的顔料,驚訝自己可以為某件事這麼入迷,渾然忘我?! 她來此上工,可不是要畫畫。

     她是要來搞破壞的,可是,她卻度過這麼甯靜的午後,把那些黑暗的陰險的計畫都忘記。

     這時,她看見落地窗外,陳明慧走過來,拿了鑰匙要開門。

     喬娜英趕快撲到蔣漢城旁,靠着他,閉上眼,假裝他們很親密地偎在一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