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飛霜 奇女異刀 初顯神威 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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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飛霜是一把刀,也是一個人。

     剛出江湖時,人也無名,刀也無名,它是被握在一個叫冷寒月的女子手中的。

    那女子第一次出現在姑蘇城外的楓橋鎮,鎮以橋而名,楓橋橫跨在蘇州河上,此江橋相對,因為在詩人張繼的一首七言絕唱月落鳥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冠絕古今,遂使橋也有名、地也有名。

     楓林镖局就在楓橋鎮上,是一葉知秋常楓林開的,常楓林以一手家傳的秋楓劍法聞名于武林,他最精妙的一招就是一葉知秋。

    三十年來,還沒被人破解過,每當他使出這一手時,對方不是負傷而退就是飲刃而死,遂使這一手精招成為了他的外号。

    常楓林本人很正直,也很謙虛,就是他手下的人,未免倚勢而驕,但也不會太過份,最多是年輕人高興,看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忍不住要口頭上沾些便宜而已。

     楓林镖局的镖頭王廣生就是在一間茶樓裡看見了冷寒月,單人坐了一付座頭,慢慢地品茗吃點心。

    首先引人注意的是她的手、潔白如玉,十指細長,令人看見了就興起想摸一下的念頭,其次引人注意的就是那把刀了,黃銅的刀鞘擦得雪亮,拖着雪白的刀衣,黑沙皮的套子,十分的顯眼好看。

     王廣生跟一群年輕人在茶樓上,大家就起哄打賭,看他有沒有辦法去摸摸那雙手。

    而且公議輸赢一桌酒席。

    王廣生自負少年風流,自然一口答應了,然後他就起身向那個女子走去,快到她身邊的時候,那個低頭用點心的女郎突然擡起了頭,使王廣生怔住了。

    他第一個想法是這個女子好美,美得超俗絕世,不帶一些塵世之氣。

    第二個感覺就是這個女郎好冷,美麗的臉上不帶一點表情,尤其是她的眼睛、亮得怕人、冷得怕人。

     王廣生幾乎想回頭走了,但是跟人家打下了賭,虎頭蛇尾以終,丢不起這個人,隻好硬着頭皮一拱手道:“在下王廣生,是此間楓林镖局的镖師。

    ” 女郎象是沒有什麼表情,冷冷地道:“我叫冷寒月!” 口氣雖冷,但是對方一開口就報了姓名,這使王廣生提高了勇氣,再者,也因為冷寒月這個名字雖美,卻不見經傳,武林中沒有這一号,使王廣生覺得不是惹不起的人物,因此他的膽子大了一點,笑笑道:“在下也是使刀的,看見姑娘這柄刀質地非凡、忍不住想要拜識一下!” 說着伸手按住了刀鞘,另一隻手要去拔刀,這是他有意如此的。

    果然那個女郎神手按住了他拔刀的手,冷冷地道:“我這柄刀不輕易給人看的,它一出鞘就必須見血而回,你看得起嗎?” 王廣生的目的就是要摸一摸她的手,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那隻手柔軟細滑,使他有銷魂的感覺,但是由于這個女郎的神情實在太冷;冷得使他有點寒心,所以他縮回了手笑道:“在下看不起,不敢冒讀了!多有打擾。

    ” 他拱拱手,回頭想走,這個面冷姓冷人也冷的女子卻冷冷地道:“等一下,我這柄刀還有一個禁忌!” 王廣生止步道:“不知道是什麼禁忌?” “它也不輕易讓人觸摸,誰摸,誰碰了它一下,也必定要見血而回,你剛才碰過它了!” 王廣生笑道:“姑娘别開玩笑了,那有這種禁忌的!” 嗆然聲音中,那柄刀出鞘了,王廣生隻覺得一片寒光遍體而來。

    不等他作出反應,腕間一涼,右手的手掌已斷落地上,冷寒月收回了刀冷冷地道:“我從不跟人開玩笑!” 王廣生斷了一隻手,痛得亂跳,他的那些同伴見出了事,一哄而散,倒是茶樓中的夥計連忙把王廣生扶走了。

     楓林镖局在地方上大大有名,王廣生不但是镖局中的镖頭。

    他還是常楓林的外甥,店主怕事,忙把王廣生送回到镖局,常楓林恰好在家,問了經過,倒是不能不出來了,他并不護短,但對方的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一點! 他來到茶樓時,冷寒月還沒有走,但茶樓中其他的客人卻因為怕事都溜了,隻剩下一大堆的夥計,還在戰戰兢兢的侍候着。

     冷寒月一個人據桌而坐,旁邊放着那柄刀。

     常楓林進了茶樓,冷寒月仍是坐着,常楓林有點怒意,他在武林中地位頗高,在地方上更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對方隻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無論如何也該站起來一下,可是人家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他當然不屑于上前自我介紹,隻有咳嗽一聲,示意旁邊的人上去為他介紹一下,冷寒月卻冷冷地道:“常楓林,我知道你來了,有什麼事?” 常楓林感到更難堪了,隻有道:“姑娘認識常某?”“不認識,但是我砍掉了你外甥的一隻手,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就是在這兒等着你!” 常楓林隻有打了一個哈哈道:“常某就是為了合甥的事來讨教的,姑娘對他的措施……” “如果你是為那件事道歉,那就不必了。

    他已經受到了懲罰;我無意再追究了!” 這一句話把常楓林的話都堵了回去,他隻有咽了口唾沫道:“舍甥擅動寶器,固然是他的孟浪,但姑娘這種禁忌似乎也太過份一點!” 冷寒月道:“各人有各人的禁忌,我并不認為過份,我的刀放在桌上,并沒有礙着他,他要碰之前,該先問問清楚的,他自己擅自行動,受懲誡是活該!” 常楓林怒道:“姑娘的禁忌本無不當,可是在舍甥之前,也有人碰過,店裡的夥計在送點心上來時,也曾将它挪過一下位置!” 冷寒月冷笑道:“不錯,你們看得很清楚!” “常某并不在場,這是别人說的,姑娘既不否認,可見并沒有所謂禁忌的事!” 冷寒月道:“不錯,我的刀沒有那些禁忌,它雖是我的随身兵刃,卻不能一天到晚都帶在我身邊,總免不了有别的人會碰到它,那層禁忌是專為你外甥一個人而立的,我斷他一掌,是為了懲誡他的輕薄!” 常楓林愕然道:“舍甥對姑娘有輕薄之行嗎?” “表面上是沒有,但居心可誅,他是為了跟人打賭,想摸一摸我的手而過來的!” 常楓林微愕道:“會有這種事?” 冷寒月道:“我不會冤枉他,假如你是此地正直無私的長者,你一定可以問到實情,不過從你外甥表現的那種跋扈而言,你縱有正名也好不到那裡去!” 常楓林從未被人如此教訓過,氣往上沖道:“是非都不去談了,我外甥被你削斷了手掌是他學藝不精,他的武功是我教的,所以常某要向姑娘讨教一下!” 冷寒月冷冷地道:“這是你要說的話!” “不錯,常某雖非名家,倒底也在武林中立足多年,假如今天就這麼算了,常某的缥局隻有關門了!” 冷寒月一聲不響,嗆然再度拔出了刀道:“請!” 刀身泛出銀白的光渾,寒激秋水,常楓林忍不住出聲說道:“好刀!” 冷寒月道:“刀名六月飛霜,是我先祖征西時所得,雖然不是名刃,卻是一柄寶刀,鋒利無匹!” 看着那森森的寒刀,常楓林心頭也有點發冷,更有點恨他的外甥了,這段過節結得實在沒意思,這一鬥更是無聊,勝之不武,還落下個欺負人的話柄。

     常楓林沒想到輸,幾十年來,他會過多少名家,絕無失敗的可能。

    但不能的事偏偏發生了,他不但輸了,而且輸得很慘,當他拔出了長劍,傲然地向對方道:“寶器必有德者居之,象你這樣任意拔刀傷人的女孩子,縱有寶刀在手,隻怕也沒有什麼用,你出招吧!” 以他的身份,對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是夠資格說這話的,冷寒月也沒跟他多說閑話,一道寒光,匹練似的卷過去。

    常楓林駭然退後,也隻是來得及把身子撤出來而已,地下留着一條胳臂,居然還握着劍!常楓林痛得全身直顫,卻沒象他的外甥那樣痛得直喊,他忍住了痛楚,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右臂的斷處,阻止鮮血的急噴,慘着聲音道:“好刀法,好霸道的刀法!” “它也叫六月飛霜!”冷寒月隻丢下了這一句話,就冷冷地走了。

     這一戰實在不精采,看的人也不多,但立刻就流傳得很快,一天之間,“六月飛霜”四個字就被叫了開來。

     一把鋒利的寶刀,一招淩厲的刀法,一個冷得像冰,美得像廣寒仙子的女郎。

    這三者都是十分動人的談話材料,自然更容易被人們所提起。

     常楓林收了镖局,遣散了弟子門人,他丢了右手,自然也無法再使劍了。

     自然有些親朋舊故登門慰問,自然也有不少人激于義憤,要為他報仇雪恨,但是都被常楓林趕了出去,他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談這件事了。

     冷寒月是騎着馬的,一匹純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