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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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來,秋過,然後冬至。

     那一年,時光漫長的宛如已經凝結停止。

     但是,世事不斷在變幻着,曾經的新聞,沒多久就變成舊聞。

     山腳下老舊的商店裡,男人戴着一頂黑色的毛帽,采買着幾樣簡單的蔬果、幹糧與罐頭,最後在雜志架前停下了腳步,他看着那些雜志看了許久,最終還是一本也沒有拿就結帳走了出去。

     門外,片片的雪花正在飄落,昨天夜裡,這地區就已經開始下雪,他下飛機時,世界早已被染成一片銀白。

     他将采購的東西搬上車,打開小貨車的車門坐了上去,把車開出那簡陋的停車場,駛向往山上的路。

     山路蜿蜒向上,剛開始還有幾戶人家,可沒多久,建築物就已完全消失,就連路上對向的車,也沒再遇見過一輛,他繼續在雪中往山裡開,方向盤在他手裡輕松的轉動着,三個小時後,他轉入一條更小的路,才終于在小路盡頭的木屋前停了下來。

     天色變得比剛剛更暗,他知道很快就要天黑了。

     他把購買回來的東西搬下車,踏着開始堆積的白雪走進屋裡。

     屋子裡比外面溫暖一點,至少隔絕了風雪,他走到廚房,放下采買回來的食物,然後出門去搬更多的柴火進來。

     等他忙完時,夜晚已經降臨。

     沉重的疲累感,爬滿全身上下,他很想直接躺上床,但來的路上,他聽過廣播,知道這場雪會下上好一陣子。

     他脫去外套,摘下帽子,将壁爐裡的火生起,随便拿面包夾了罐頭火腿,癱坐在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他其實沒有胃口,這東西也不好吃,但他還是逼着自己吃了一半,然後才放棄再進食。

     好安靜。

     看着壁爐中那開始熊熊燃燒的火焰,他不自覺歎了口氣,緩緩脫掉長靴,拿毛毯包裹住自己。

     窗外的雪靜靜的飄,整個世界像是變得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應該要去床上睡,但最近他不是那麼愛躺床上。

     好笑的是,很久以前,他總是想着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擁有自己的一張床,一定要好好的睡在一張床上,而不是地上,可是那些日子改變了他。

     當他真的有能力擁有自己的床時,他早已失去了好好在床上放松睡覺的能力,即便是在遠離人煙之處,丁點的聲響,就會讓他驚醒過來。

     他唯一真正有好睡的時候,是和屠歡在一起的日子。

     剛開始他不知道為什麼,然後才領悟是因為他知道她會守護他的背後,她讓他安心,知道自己可以真正放松的睡覺。

     而自從離開她,每當他躺上床,他總會想到她和他共度的那幾天,想到跨年的那一夜,想到她始終和他交握的手,想到她溫暖的身體,想到她發上的香。

     那一切,隻讓寂寞更加鮮明,總教他忍不住會想去看她,可他深深記得上回的教訓,記得她面無血色、氣若遊絲躺在床上的樣子,記得她溫熱的血浸濕了他的雙手…… 八個多月了,她再也不曾出現在報章雜志或新聞媒體裡,就連網路上也沒有了她的消息,她完全退出了模特兒這一行。

     他清楚,那是因為她背上的傷。

     每當他躺在床上,午夜夢回時,他總會因惡夢而驚醒,卻再也不是因為舊時的夢魇,而是因為夢到自己不曾來得及救她,隻能看着她在那黑暗的長廊,或在那肮髒的地牢,因為血流不止、傷口潰爛發炎高燒不退而死。

     所以,他再次遠離了睡床,甯願睡在沙發或地闆上。

     他很久以前就學到了,睡得不舒服,夢就不會那麼深,比較容易清醒過來。

     火焰吞噬着柴火,将那些木頭燒得通紅,他看着它們,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閉上眼,讓那熱源包圍他始終覺得冰冷的身體。

     但最近,即便生了火,他依然感覺像是永遠都不會再溫暖起來。

     寒意,像是透進骨子裡落地生根,再也不會離開。

     不自覺的,他握住了脖頸上那條她送的項鍊,項鍊的墜子,不是什麼高級的寶石,隻是顆黑色的石頭,但它握在手中的感覺很好,是她陪親戚的小孩去海邊玩時撿的。

     他記得那一天她拍了張照片給他,照片裡陽光普照,藍天與大海連成一片,地上有着各色的石頭,她攤開了手掌,手心裡放着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