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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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的确就是她的生母。

     看着照片,春多瑷苦澀的笑着。

    小時候她遍尋不着的人,如今突然冒出來,她心頭無喜悅,倒是将沉積在心底十多年的苦澀翻攪而出,一張舊得發黃的照片,再度勾起她小時候尋母的心酸往事。

     照片背景是溪頭大學池的竹拱橋,影中人是一位打扮豔麗的女子,這是她國小三年級時,收到了一封自稱是她媽媽況妙華的人寄給她的信,信中隻有照片沒有信紙,照片後面寫着“媽媽況妙華”,也由于是寄到學校不是家裡,所以她才有機會看到它并私藏至今。

     她會知道母親的名字是況妙華,是讀幼兒園時小朋友笑她沒媽媽,她因此哭着回家,奶奶見了心疼,便告訴她,若以後小朋友再笑她沒媽媽,就大聲回他們-- “我有媽媽,我媽媽叫況妙華,她到國外出差工作,要很久才會回家。

    ” 的确是很久,久到她已經二十六歲了,媽媽還沒回來。

     盯着照片,她心頭一陣茫然,明明是血緣至親,卻感覺照片中的人好陌生。

     那時她還小,很想要媽媽,不知母親是否有寄信到家裡,隻知道母親的所有照片全被父親燒掉了,三年級時收到信她很開心,便請教老師如何寫信,興高采烈的回信給媽媽。

     但,第一封把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寫反,信退了回來,經老師指正,她再度将信寄出,每日總是懷抱希望到校,盼能收到回信,可明明地址寫對了,信卻一樣遭到退回。

     一封、兩封、三封……一直到老師收到第二十封退信,猜測若不是地址有誤,就是母親已搬家,勸她别再寫。

     當時她聽了老師的勸不再寄信,但渴望見母親的心卻與日俱增,于是某個星期天她和大師兄偷偷溜出道館,想依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找媽媽,誰知在路上就被去菜市場買完菜要回家的奶奶逮到。

     她哭着要去找媽媽,奶奶盯着她看,沉默了半晌把菜交給大師兄,要他拎回道館,旋即搶過她手上的信封,一語不發地抓着她的手搭車前往火車站,一路南下到台中,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信封上的地址。

     然而她們一到,奶奶敲門怒氣沖沖的喊着,“況妙華你的女兒來了,快點開門!”時,房東聞聲過來,得知她們祖孫倆是來找人,便告知她們,況妙華欠了三個月房租,已偷偷搬走,還說她不三不四常喝酒喝得醉醺醺,幾乎每晚都帶不同男人回來,且向奶奶索讨房租。

     奶奶大為光火的吼房東說,那個女人抛家棄子,早和他們家沒關系,要房東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那女人讨房租,而後便悻悻然帶她離開。

     回家的路上,奶奶面色鐵青,一路沉默,她當時年紀小沒找到母親隻顧着哭,日後長大些再回想,就覺得很對不起奶奶。

     從小照顧她的人是奶奶,當她生病發燒時,也是奶奶徹夜未眠守在床邊看護,她沒珍惜感謝奶奶對她的好,卻一心隻想找一生下她就抛棄她的女人,這對奶奶而言,真是情何以堪。

     再大一些,看到偷藏的照片,她突然覺得很可悲,也認清母親是個自私鬼,隻寄了張照片給她還特地加注“媽媽況妙華”,卻連隻字詞組的問候都懶得寫,“那女人”擺明了隻想要自己記得她還有個母親。

    也許等她日後飛黃騰達、身價上億,這個“到國外出差很久才會回來”的母親就會出現和她團圓,要求她奉養。

     前晚,少仁聽完她的尋母往事,問她是否想和母親見面?她沒回答,但她想,非常想。

     無關思念,純粹隻是想當面問她,一個連對自己孩子都沒付出過關心的人,她活着難道從不會問心有愧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早看淡被母親抛棄一事,可這個念頭一浮出,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心底對她還是存有些許忌諱的。

     她請少仁将這事暫時保密,不想讓奶奶和父親知道“那個女人”出現了,破壞他們的心情。

    至于況妙華那邊,她也請少仁暫時不要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