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樓頭更盡醉懷時

關燈
,直等一曲終了,才擡頭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藍素雲朝沙漏上看了一眼道:“辰時快過去了,日頭已經很高了!” 謝寒月輕哦了一聲,然後道:“咱們也該回去了,吩咐他們調頭吧!” 藍素雲答應了一聲,将話傳到操舟的舵工。

     畫舫以緩緩的速度,調頭回駛金陵時,謝寒月又奏起另一曲琴調,藍素雲問道:“要不要請杜大哥上來,那底艙又黑又悶,躺着多無聊呢!” 謝寒月邊奏邊問道:“有沒有船跟着咱們?” 藍素雲道:“有兩條小船一直盯在後面,多半是韓家的,讨厭死了,要不要把他們打發掉?” 謝寒月搖搖頭道:“不必,等他們回去後,自然會有人懲治他們的!” 藍素雲一愕,謝寒月笑笑道:“韓莫愁知道杜大哥已經不在金陵時,一定會狠狠地給他們一頓鞭子的……” 藍素雲愕然道:“杜大哥不是在底艙跟船一起回去嗎?怎麼會不在金陵呢?” 謝寒月笑道:“你忘記了,咱們這條船的底艙有個活門,可以偷偷地進人水中……” 藍素雲怔了怔:“杜大哥由活門離船了?” 謝寒月笑道:“是的,隻有這個辦法才能避過韓莫愁的耳目,杜大哥現在已經上了另一條船,由運河直上揚州了,後面那群傻瓜還緊盯着咱們呢?” 藍素雲怔了半天才道:“原來大姊今天遊江觀潮是另有目的的!” 謝寒月笑道:“當然了,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有心情來從事嬉遊嗎?”十二個女孩子聽說杜青已經走了,都不免依依,流露出惆怅的神色,回頭望去,隻見江水東流,不知人在何方矣。

     再說杜青下到底艙後,謝寒星已在那兒等着他了,悄悄地道:“杜大哥,咱們快走吧! 三妹帶着你的東西,雇了一條漁船,已經等很久了!” 杜青見她穿了一身水靠,水淋淋的,大概是從水底上來不久,也低聲問道:“你們出門時,有沒有人跟蹤?” 謝寒星笑道:“那還少得了,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跟大姊身上,隻派了兩個笨蛋跟蹤我們,輕而易舉就被我們擺脫!” 杜青道:“韓莫愁是個很工于心計的人,也許另外還派了暗椿,偷偷地盯着你們!” 謝寒星笑道:“大姊早就安排好了,連夜派了兩個人帶着東西先走,在江邊預先等候,我與三妹到達之後,跟她們換了衣服,由她們先騎馬朝另一個方向回去,這兩個人的身材跟我們極為相似,又騎着我們的馬,跟蹤的人不會太接近,一定無法辨認!” 杜青點點頭道:“你大姊的計劃已經夠周密了,如果再騙不過他們,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我們隻争取一兩天的時間,隻要韓莫愁本人不跟來,大概沒什麼問題!” 說着迅速換上水靠,兩人相繼由暗門潛入水中,江水渾黃,隻能看見一點淡淡的影子,謝寒星唯恐失散,還用一條細繩牽着他,一起向前遊去。

     由于水靠也是黃色的,偶而探頭換氣,不會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們泅了一段很長的距離,快到江岸時,才登上一條小小的漁船,謝寒星穿着一身漁女的裝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二人上船後,迅速進入艙中換去濕衣,耳際還聽得江上傳來隐約的琴聲,極目望去,謝寒月的畫舫已經掉頭回航了。

     謝寒雲也鑽進艙中笑道:“韓莫愁真是陰魂不散,他派出的兩條小船一直盯着大姊的畫肪,做夢也沒有想到你已經不在船上了……” 杜青微皺道:“我們快轉道運河上揚州去吧,此地不可久留!” 謝寒星一怔道:“我們上揚州去幹嗎?” 杜青問道:“寒月沒告訴你們?” 謝寒星道:“沒有,大姊隻叫我們跟着你走,可沒說上那兒去!” 杜青笑笑道:“你大姊既然不說,我也不必先說,反正我總不會帶你們去做壞事就是了!” 謝寒星道:“杜大哥,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們?” 杜青連忙道:“絕無此意,目前這件事我也是憑空猜測,并沒有多大把握,萬一我的猜測不實,告訴了你們,反而會引起誤會,你大姊不說也是這個道理!” 謝寒星笑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想得到!” 杜青微笑道:“那你倒不妨說說看!” 謝寒星道:“你到揚州去,一定是去訪我娘!” 杜青怔了一怔道:“不錯!我的目的呢?” 謝寒星道:“自然是與劍法有關!” 杜青更為吃驚,勉強維持住平靜道:“說下去!” 謝寒星道:“你看見韓莫愁最後所使的左手劍,判斷是從我們謝家所保管的那冊劍笈中偷學去的!” 杜青笑着舒了一口氣道:“我以前就說過這話了!” 謝寒星道:“可是你以前沒說清楚,你還懷疑那冊劍笈我娘已經先看過了!” 杜青的臉上再度浮起驚色,連忙道:“你怎麼知道的?” 謝寒星道:“你别猜想娘跟我透露過什麼,那是冤枉了,娘半句都沒對我說過!” 杜青道:“這是你多心了,我絕沒有懷疑你,隻是想到令堂大人醉心武學,既然手頭有那麼一冊劍譜,可能會忍不住打開來看過!” 謝寒星微帶激憤地說:“娘跟韓莫愁是同一類的人,韓莫愁會做的事,她也一定會做,因此我敢擔保她一定看過了!” 杜青歎了一聲道:“我也隻是如此推測,并不能十分确定,所以不敢造次!” 謝寒星也歎道:“你不必為了怕我難堪而替娘掩飾,我是她的女兒,對她十分了解,那冊劍笈她一定看過了,隻是沒想到裡面的字迹會見風即隐,所以獲知無多……” 杜青愕然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一點去呢?” 謝寒星道:“我那天見到韓莫愁所用的左手劍招,居然與娘教我的混無三式十分相似,我才動了疑心,即使你帶我上揚州去,我也要找娘問個明白!” 謝寒雲怔然道:“那怎麼可能呢?娘如果看過那冊劍笈,就不會再給韓莫愁有過目的機會!” 杜青笑道:“這倒是另一個說法,你母親看過那些劍式後,就因為收獲不大,認為給韓莫愁得去也不打緊,所以才照樣重畫一份,封入劍冊……” 謝寒星道:“這是從韓莫愁的劍式上看出來,他所用的左手劍式雖然淩厲,卻是東拼西湊湊攏來的,不像我們的混元三式那樣緊密連貫……” 杜青失聲道:“你觀察得這樣仔細,真是了不起,我也是由這一點引起動疑,才作那種猜測,所以才……” 謝寒星笑道:“所以才帶我們上揚州去,向娘索取那保留的一部份,好用來對付韓莫愁!” 杜青隻好點頭承認道:“你都想到了,我還有什麼可保留的呢?不過你能猜到這裡,的确是很不容易!” 謝寒星道:“這沒有什麼難猜的,你把大姊留下,卻偏偏帶着我們,除了這個原因,不會有别的!” 杜青隻有尴尬地笑笑,謝寒星又道:“不過我想這個機會并不多,在三姊妹中,娘雖然比較喜歡我,但是她以前瞞着我,現在也不會肯告訴我的!” 杜青笑道:“我隻碰碰運氣,并沒有存着太大的指望。

    假如事情屬實,也許令堂大人肯體念你們處境危險,給你們一點幫助!” 謝寒星搖頭道:“這希望很渺茫,娘是個很絕情的人,她從王非俠死後,連謝家都不願回去,可見她對我們已不再關心了。

    ” 杜青笑道:“話不能這樣說,她走的時候,你們與韓家的關系尚未惡化,她才撇下你們走了,也許是想利用這麼機會把她所知的劍法好好研究一下,等有個頭緒後,再授給你們亦未可知……” 謝寒星道:“她私拆劍笈不是一天了,如果有心得,早就研究出來了!” 杜青道:“她拆開劍笈時,并不知道字迹會很快隐去,隻記下了一鱗半爪,要想把這樣零碎的招式整理成章,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謝寒雲道:“韓莫愁是當着我們的面拆封的,底子裡是一片空白,如果這劍笈被娘先看過了,他怎肯甘休!” 杜青笑道:“你聽話不夠用心,我不是說過韓莫愁并非全無所得,令堂大人可能是重新抄錄了一份……” 謝寒雲道:“難道娘用的也是隐形藥水?” 杜青點頭道:“這在江湖上是一種很通常的手法,連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王非俠是個老江湖了,當然更為清楚,依樣封錄,自是輕而易舉的事!” 謝寒星道:“照這樣說來,王非俠也看過劍笈的内容了,他所知比韓莫愁多,怎麼會被韓莫愁殺死了呢?” 杜青道:“這就是各人的造詣不同了,大家所得都不完全,韓莫愁所知雖少,但是他還看過自己保管的那一份,兩相對照,一定比令堂等了解更多!” 謝寒星問道:“何以見得呢?” 杜青笑道:“令堂雖然得知在先,卻因為不明就理,用右手去施展,減卻許多威力,韓莫愁卻知道那是左手部份的劍式,與他自己那一份右手劍式互相配合,酌情施發,威力就大得多了!” 謝家兩姊妹都瞪大了眼睛,顯出了敬佩的神色道:“杜大哥,你知道得真多!” 杜青笑道:“你們可能沒注意到,我也是個習慣用左手使劍的人,所以對那一部份的劍式特别注意!” 謝寒雲道:“杜大哥,你又騙人了,我從來就沒有看你用過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