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徐公子輕财好客 黎道人重義傳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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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河,前後四座莊橋,牆墉高峻,屋宇軒昂,蓋造得十分氣概。

    宅後又造一個花園,園中樓台、亭閣、假山、樹本、花卉,各樣俱全,隻少一個荷花池。

    看官要曉得,花園裡沒有樹木,好比一個絕色美人,卻是癞痢頭;若是花園裡沒有了池沼,好比一個絕色美人,卻是雙目不明。

    所以花園裡邊,最要緊的是樹木、池沼。

    當時徐鳴臯見少了池沼,心中不悅,送命人開挖起來,擇日興工。

    那知開到一丈多深,隻見下有石闆。

    起開石闆看時,一排都是大甏,甏中雪霜也似的銀子。

    鳴臯見了大喜,即喚家人扛擡進去,總共足有扛了七八十甏,頓時變了個維揚首富。

    遂起了個好客之心,要學那孟嘗君的為人。

    從此開起典當來,就在東門内開爿“泉來當鋪”。

    數年之間,各處皆有,共開了三二十爿典當。

     那些寒士都去投奔他,他卻來者不拒。

    無論文人武士,富貴貧賤,隻要品行端方,性情相合,他便應酬結交。

    或遇無家可歸的,就住在他宅上。

    後來來的人隻管多了,乃在住宅二旁造起數十間客房來,讓他們居住。

    每日吃飯時,鳴鑼為号。

    你道吃飯的人多也不多?昔年孟嘗君三千食客,分為上、中、下三等,他數目雖遠不及孟嘗君之多,隻是一色相待,不分彼此。

    内中隻有幾個最知己的,結為異性骨肉,這卻照他自己一般的供給。

    終日聚在一處,或是談論詩詞歌賦,或是習演拳棒刀槍,或彈琴棄棋,或飲酒猜枚,或向街坊遊玩,或在茶肆談心。

    那鳴臯的為人作事,樣樣俱好,隻是有一件毛病:若遇了暴橫不仁之輩,他就如冤家一般。

    所以下回遭此禍害,幾乎送了性命。

     後來那食客到三百餘人,其中雖有文才武勇,及各樣技藝之人,但皆平常之輩。

    隻有一個山西人,姓藜,沒有名字,他别号叫做海鷗子,身上邊道家裝束,人都呼他藜道人。

    他曾在河南少林寺習學過十年拳棒。

    後來他棄家訪道,遂打扮全真模樣,雲遊四海,遇見了多少高人異士,所以本領越發大了。

    聞得揚州東門外太平村,有個賽孟嘗徐鳴臯,輕财好客,禮賢下士,結納天下英雄豪傑,他就到來相訪。

    鳴臯見他仙風道骨,年紀四旬光景,眉清目秀,三縷長須,舉止風雅,頭上邊戴一頂扁折巾,身穿一件繭綢道袍,足上紅鞋白襪,背上挂一口寶劍,手執拂塵,似畫上的呂純陽,隻少一個葫蘆,知他必有來曆,心中大喜。

    遂即留在書房,敬如上賓,特命一個小僮徐壽,服侍這道爺,閑來就與他飲酒談心。

    知道他有超等武藝,無窮妙術,一心要他傳授,所以如父母一般的待他。

    每逢說起傳授劍術,他便推三阻四的不肯。

    那鳴臯是爽快的人,見他推托,說過二會,就再也不提。

    隻是依舊如此款待,毫無怨悔之心。

     過了半載有餘,見鳴臯存心仁義,為人忠信,到那一天,向鳴臯說道:“貧道蒙公子厚情,青眼相看,一向愛慕劍術、未曾相傳,不覺半載有餘。

    如今貧道欲想去尋個道友,孤雲野鶴,後會難期遠近,故把些小術傳與公子,不知公子心下如何?”鳴臯聞得肯傳他劍術,心花怒放,即便倒身下拜,口稱:“師父在上,弟子徐鳴臯若承師父傳授劍術,沒齒不忘大德!”海鷗子慌忙扶起,道:“公子何必如此!隻是一件:貧道隻可傳授你拳棒刀槍與那飛行之術,若講到‘劍術’二字,卻是不能。

    并非貧道鄙吝,若照公子為人,盡可傳得;隻因你是富貴中人,卻非修仙學道之輩。

    那劍術一道,非是容易。

    先把‘名利’二字置諸度外,抛棄妻子家财,隐居深山岩谷,養性煉氣,采取五金之精,煉成龍虎靈丹鑄合成劍,此劍方才有用,已非一二年不可。

    ”鳴臯聽了,将信将疑。

    不知海鷗子畢竟肯教他否,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