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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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刮來的呢……什麼?阿?小玉兒不做工了嗎?念書去了,哼!他媽的,還有王法嗎?咱黑旋風不宰了她,也不再活在世上了!” “早沒事,晚沒事,偏偏小玉兒出了岔子,汪大哥有事下鄉去了,叫咱們睜着眼替他受氣。

    他還蒙在鼓裡,嗳!”拼命三郎說。

     “你剛才不是說小玉兒跟學生到上海去了嗎?我們且坐在這兒等她,看她有什麼臉見我們。

    ”智多星說。

     對啦!究竟是智多星,他的法子别人是想不到的。

    等她媽的閻婆惜來了,我就上去攔住她。

    跟她評評理,看她怎麼樣。

    她要明白理數兒的,我黑旋風就饒了她;她要不知好歹,先給她頓下馬威,等汪大哥回了,再叫她知道咱們是不是好欺的。

    當下,我兩隻眼瞪得圓圓的單留神着公共汽車站那兒。

     那時,真熱鬧極了,人從四面八方的湧來,到了五角場的中央,簡直瞧得頭暈——一堆一堆,一排一排,一個一個的你捱着我,我擠着你。

    你瞧,長個兒的中間夾着小個兒的,小個兒的後邊兒釘着女工,他媽的,這麼多的人,百忙裡還鑽出個江北小孩兒來。

    好象要擠在一塊兒成個饽饽兒似的,也不知怎麼股勁兒沒擠上。

    我正看得眼花,公共汽車吧吧的從角上鑽了出來,吱的在草場前停下。

    我趕緊留着神看,可是他媽的,黃包車排陣似的攢在公共汽車的後邊兒,江北人把跳下來的坐客擋得一個也看不見。

    他媽的,江北人真下流,不要臉的。

    五角場裡,有的往東,有的往西,有的往南,有的往北,穿龍燈似的,擦過來,挨過去,一不留神,你踹了我的足尖,我踏了你的後跟,他碰壞了她的髻兒,她撞了他一個滿懷。

    你知道,在那兒找人是不容易的,我又沒生就的神眼,怎麼找得着。

    公共汽車裡的人也空了,我找來找去找不着小玉兒。

    我不由氣起來,他媽的,智多星說,也許她不是這輛車來的,我隻得等着。

    你猜她什麼時候才來?嗳!他媽的,在上海看影戲!我知道上海的影戲院得五點半才散;她到六點半才來,我整整地等了她一個鐘頭。

    已上了燈,她來了。

    哼,媽的,我不認識哩。

    穿着高跟鞋,我也不知道她怎麼穿上的,叫我穿了就得一步三交。

    還有呢,雪白的真絲襪,我認識,這還是汪大哥的,媽的,她有了絲襪就愛汪大哥,見了高跟鞋就跟學生——女人真不成東西,簡直可以買的。

    我一見了她,就跳出去,迎上去攔住她,氣呼呼的罵她:—— “你?不要臉的——閻婆惜!迷上了一個學生,也值得這麼神氣嗎?别臭美了!老子就瞧不起你!汪大哥有什麼虧待你的?你——媽的,你竟敢給畜生騙了去?啊?” “喂?說話放清楚點兒。

    ”那個畜生神氣十足的——“呸,老子怕你?” “你生眼兒嗎?老子要跟你講話,那真辱沒了我哩。

    ……嗳,小玉兒,咱今天非得和你評評理。

    你當汪大哥沒在這兒,就能讓你無法無天嗎?還有我黑旋風啦;給我少做點兒夢吧。

    今天你不還我個理數兒——哼,瞧我的!” “嗳,你這人真是!我幹你什麼事,要你這麼氣呼呼的。

    你的汪大哥又不是我的爹,他管得了我?咿,算了吧。

    哈,他媽的,裝得那嬌模樣兒。

    ” “嘻!回家找你爹賣俏去,咱可用不着你。

    咱頂天立地的男兒漢,不是畜生,不會看上你這狐媚子的。

    ” “放屁,什麼話!你今天挑着了我來欺,是嗎?我沒空兒來跟你争理數兒,讓我走!” “喂,你這家夥,攔住了一個女孩兒家打算怎麼樣?Ladyfirst!你知道嗎?快讓開。

    ” “媽的,假洋鬼子,别打你的鬼話了,老子沒理你。

    我就不讓,不讓定了,看你怎麼樣。

    ” 不要臉的,叫巡警了。

    我不怕他,我也不怕巡警,可是我怕坐牢監,你知道,坐了牢監是不準到外邊兒來玩的,這可不悶死我。

    英雄不吃眼前虧,我隻得走開,看他們倆這個傍着那個,蹬蹬督督的走去,嘻,我竟會哭了。

    汪大哥一世英雄,卻叫小五兒給算計了去哩!喝!可是,咱是男兒漢;等着瞧吧,瞧黑旋風的。

    當下我抹幹了眼淚,到茶館裡叫了弟兄門回去。

    隻等汪大哥回來,汪大哥直到禮拜六才回來,咱差點兒要上鄒家橋找他去了。

    我瞧見了他,開心的什麼似的,我黑旋風得出悶氣了,我也不等他開口,立刻把小玉兒的事全說給他聽,一心盤算着他聽了,一跳三丈高,就和我去宰了她,叫了兄弟們一起走他媽的,把峨嵋山人也請了去。

    誰知道,他反說:—— “你們别合夥兒的騙我,你們以為小玉兒礙了上梁山的日期,想騙我扔了她嗎?嘻,我沒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