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守雷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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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待下一次的風暴。

     其實這是心理上的敏感和作用,整個白天都在安定和平靜中渡過,多九公也始終渺無消息。

     黃昏又已經到來,危險的陰影,随同暮色的來臨。

    又籠罩了這陰森的大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夜色又給人帶來下安。

     月黑風高,更增加了這夜晚的恐怖。

     遠遠傳來二更的更鼓聲,這單調而沉悶的聲音,劃破了長空,夜顯得更寂寞了! 倏然,一鳴又聽到塔内有輕微響動,他微微一怔,暗忖薔薇幫主為何又至此? 隻見塔窗内,白衫一閃,一鳴悚然而驚,原來是死對頭骷髅幫主到來。

     一鳴将金腸魚劍,握在手中,厲聲喝斥道:“骷髅幫主!你來此作甚?” 骷髅幫主道:“一來索命?二來索取令牌。

    ” 一鳴道:“此話何意?” 骷髅幫主道:“如果你不願付出你的性命,你就拿出你的神龍七絕令牌。

    ” 一鳴冷哼一聲道:“就憑你一人之力,能辦到嗎?” “你不妨看看塔下。

    ” 一鳴放眼塔下,在黑暗的樹林間,可以看見不少着灰衫灰罩的骷髅幫衆。

    他冷笑連連地道:“單憑血肉之軀,就連你骷髅幫主亦未必能在我飛劍下幸存。

    ” 骷髅幫主道:“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決不會妄動,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立即就全在塔下放火施毒,你的飛劍也将無用武之地!” 一鳴亦曾聽說過,骷髅幫的“屍毒魔煙”,一經施放,聞者除眼用獨門解藥外無救。

     但因施放“屍毒魔煙”,侵害範圍甚廣,而且施放費時,非藉火勢下能奏效,所以非有适當的地形和時候,不易奏功。

     如今一鳴坐在塔上,寸步難移,一鳴的飛劍又無法及遠。

    正是骷髅幫施放“屍毒魔煙”的最好時候。

     但一鳴豈會怕他威脅,他與旱天一鹞胡奎,宿有深仇大恨,他明明知道當面的骷髅幫主就是胡奎,但是他不願揭開他的真面目,因為那樣更促成幫骷幫主早下毒手。

     可是,如果不揭開真面目,就無法打聽出胡麗娘的下落。

     一鳴正在考慮萬全之策,骷髅幫主已感不耐,喝道:“小子!别裝傻,快答複我的問題。

    ” 一鳴豈是威武所能屈服的漢子,他臨危不懼,鎮靜如常地道:“如果我兩者都不答應呢?” 骷髅幫主高舉左手道:“你看。

    ” 一鳴隻見塔下四處火摺閃亮,顯然就将施放奇毒無比的“屍毒魔煙”。

     一鳴一揚手把魚腸金劍祭在空中。

     這情勢很顯然,如果施放“屍毒魔煙”,一鳴就隻好與骷髅幫主同歸于盡。

     雖然這是下策,但一鳴此際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骷髅幫主仍舉着左手道:“雷一鳴!你難道願意兩條命換取一條命?” 一鳴沒有作答。

     骷髅幫主的左手緩緩下落,塔下更加人聲騷動,火種閃亮得令人心寒。

     時間一分一秒都在逼近死亡。

     這情勢簡直緊張得令人窒息。

     骷髅幫主下落的左手,更加緩慢,他陰沉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雷一鳴!你還有答複一句話的機會!” 一鳴尚未作答,突然黑暗的天空,銀蛇亂舞,劃出極強烈的閃光,緊接着是震撼天地的霹靂巨雷。

     骷髅幫主驚愕得不知所措,高舉左手,怔立不動。

     泰山崩潰,天地變色,倏忽間大雨傾盆而至。

     一鳴收回金劍,雷雨之聲,亦掩不了他抖發的狂笑,隻聽他沉聲道:“天意如此,胡奎!你還有何話說?” 骷髅幫主看到一鳴收回金劍,他無可奈何地放下左手,松了一口氣,但是從他的動作上看來,并沒有因為一鳴突稱他胡奎而受驚。

     隻聽他喃喃地道:“胡奎!誰是胡奎?” 骷髅幫主本來有恃無恐,才敢登塔威脅一鳴的。

     如今,大雨突至,“屍毒魔煙”無法施放,他頓失憑依,如果不是一鳴無法行動,他早已倉惶逃去了! 一鳴選擇了這個時機,揭開了“骷髅幫主就是胡奎”的底牌,當然不怕他驟下毒手,殺一鳴滅口。

     不料,骷髅幫主卻說出:“胡奎!誰是胡奎?”這一來連一鳴也糊塗了! 按理說骷髅幫主應該是胡奎。

     但是,如今看來,不管是内心的表現,或者是外形的聲音和動作,都不像當年大王莊的旱天一鹞胡奎- 鳴道:“你不知誰是胡奎?” 骷髅幫主隻是搖搖頭。

    他似乎因驚于這個謎,而消除了敵意? 雨越來越大,雷電更加驚人,真似天崩地裂,連“小雷鋒塔”似乎也震撼得搖晃不定, 天候的巨變,使得敵對的兩人,為探究“誰是胡奎?胡奎是誰?”而轉變得和平起來, 一鳴和莉娘衣衫盡透,趕緊移身進塔。

     骷髅幫主退至一旁。

     一鳴想一想道:“貴幫中有無胡奎其人?” 骷髅幫主道:“我知道胡奎為大王莊莊王,但敝幫從不呼名道姓,也不示人真面目,當然不知道胡奎是否在敝幫。

    ” 一鳴道:“骷髅幫主有幾人?” 骷髅幫幫主道:“隻有一人。

    ” 一鳴驚訝道:“上次我在這塔前,揭開幫主面罩,他即自擊天靈蓋而亡,以後仍然有幫主出現,這是何道理?” 骷髅幫隻驚“啊!”一聲,一拱手道:“骷髅幫必取閣下性命,你我後會有期!” 說罷,即穿出塔窗,在暴雨中逸去。

     一鳴幾次有驚無險,但更多了些疑惑不解之事。

     這些疑惑之事,足能消磨一鳴這孤寂的時日。

     塔外雷雨不停,聲勢似乎越來越大,“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福禍”,這正是一鳴處境最恰當不過的寫照。

     倏然,從山那邊,遠遠傳來敲鑼擊鼓,悲呼慘号之聲,在這大雷雨中,更增加宇宙行将毀滅的恐怖。

     雷雨聲中,忽然夾雜着一陣連續不斷的“轟隆……”聲,在閃電照映下,一片白茫茫的洪水,蓋天漫地而來。

     人禍未止,又緊接着天災,這真是一個悲慘的世界,不知有多少生命财産,蕩然無存! 洪水直對“小雷峰塔”沖來,塔身堅固,建築又高,但洪水中夾帶着的沙石和大樹,沖在塔上,使塔身也動搖不定。

     最使人亡魂喪膽的是,驚天雷電中,還夾雜排山倒海的洪水沖擊聲,這種天翻地覆的慘景,幸而塔尖上坐的是一鳴,如果換了另一個人,不能自持,豈能為莉娘保命! 這一對死亡和恐怖中的同命鴛鴦,如果幸生不死,武林中佳話,定會傳之千萬年不朽。

     倏然,一個極強烈的閃電一照,一鳴差點吓昏過去。

     洪水都不能影響一鳴的定力,是什麼能使一鳴驚駭莫名? 任何人在這一瞥之下,早已會吓破了膽。

     原來是修煉千百年的怪獸,龐然大物的地底“蛟龍”出現。

     這種傳說不知有過多少次。

     “蛟龍”在地下修煉,一旦修煉成功,就是龍歸大海,出現時,必然雷電交加,山洪爆發,“蛟龍”順水下海,帶給人們不可想象的災害。

     一鳴一瞥之下,清楚地看到,這“蛟龍”真夠驚人,獨角高約丈餘,徑大三圍,龍頭如山,昂在水面,龍身鱗甲閃閃,不知長有幾許,以驚人的速度,直對“小雷峰塔”沖來。

     在這“蛟龍”一沖之下,不要說磚石的“小雷峰塔”,就是一座鐵塔,也非随波逐流不可! 一鳴不禁暗暗感喟道:“天亡我也!” 他雙手緊抱着莉娘,準備同歸于盡。

     忽然他發覺魚腸金劍尚緊握在手,祭劍抵抗,總比束手待斃,多一線生機。

     眼看濁浪排空,似千軍萬馬,排山倒海而至,浪花卷過塔頂,一鳴和莉娘都濺滿了一身,“蛟龍”浮沉而至,威勢之驚人,簡直無法描述。

     一鳴咬牙運功,右手緊抵莉娘“中極穴”,左手揚手疾發,魚腸金劍化作一道金色閃閃的長虹,直奔“蛟龍”面門而去。

     這金劍長虹,乃佛門至寶靈物,“蛟龍”修煉千年,早具靈性,見此飛劍光芒,焉能不驚。

     “蛟龍”龐大,轉動不變,見金劍飛至,猛一扭腰擺頭,躲過來劍,但由于它身子的擺動,排浪橫掃,氣勢萬鈞,“小雷鋒塔”幾番搖晃,險些倒沉水底。

     洪水越來越大,原來淹至第三四層之間,經“蛟龍”這一橫掃,洪水立刻猛漲丈餘,迅即淹至第五層。

     “蛟龍”這一受驚,反而徘徊塔前,不肯順水離去。

     雲從龍,風從虎,塔頂四周雲層越來越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雷電交鳴,震耳欲聾,每一個巨雷,每一次電閃,非常清楚地看見擊中在“蛟龍”頭頂,但“蛟龍”若無其事,根本不為所動。

     一嗚一看,魚腸金劍雖未殺傷“蛟龍”,但至少已收到鎮壓之效,“蛟龍”已顯氣餒,未再采取功勢。

     一鳴欣幸之餘,“大空神功”綿綿發動,更見雄偉渾厚,金劍長虹飛繞空際,更見靈活雄勁。

     他惟恐激怒“蛟龍”,大發龍威,翻江倒海,“小雷峰塔”必然承受不住,所以運功催動金劍,僅是示威,使“蛟龍”畏懼而離去。

     “蛟龍”看到金蛇飛舞空際,不但毫無怒意,而且遊繞塔前,浪息水止,顯得平和安靜,對金劍似有敬畏之意。

     風平浪靜,雷電漸弱,雨收雲散,在朦胧的月色中,龐大的“蛟龍”,不知何時已不知去向。

     一鳴正要招手收回飛劍,又是一個電閃,隻見漸退的水面上,一條數尺長的五彩金蛇,頭有峥嵘獨角,對金劍點頭三下,即順水疾遊而去。

     雲散雨止,朗朗乾坤,洪水疾退,東方又顯出黎明光輝,一夜之間,滄海桑田,這大地變得滿目瘡痍,面目全非,誰還想得到這寶塔上還有人的蹤迹呢! 七級浮屠的“小雷峰塔”,矮了半截,隻留了三層在地面上,四層全為洪水帶來的泥沙淹沒。

     一片黃泥垠垠間,隻有這“小雷峰塔”屹立未倒,實屬奇迹,而“小雷峰塔”以下,洪水為災,受損極小。

     從此,幾百年以來,彌勒城一帶,一直相傳着“狐女”與“蛟龍”交戰,“蛟龍”降服歸海,“狐女”升天,永登仙籍。

     相傳至今,“小雷峰塔”幾經修建,一如往昔,塔前增建“狐仙廟”,香火鼎盛,終年不絕。

     天亮了。

     一夜的驚險,一鳴與莉娘劫後餘生,陽光給滿目瘡痍的大地帶來平和,慶獲生還,一鳴禁不往低頭輕輕在莉娘玉靥上,一遍又一遍地輕吻着。

     最後,一鳴的熱唇,終于落到莉娘的兩片櫻唇上,吮吸着,舐弄着。

     是那麼輕微,是那麼細心,就像一個雕塑者,惟恐偶不一慎,就會把一尊即将告成的珍品,前功盡棄。

     忽然,一鳴一驚,隻覺得莉娘的櫻唇微微一動,迅即搶頭俯視,他以為莉娘會清醒過來。

     殊不知,那不過是莉娘在毫無知覺下,生理上本能的一種彈動,美麗而稚嫩的莉娘,仍昏迷未醒。

     一鳴突然靈機一動,暗忖:“我既然能運功阻住她毒氣攻心,何不運功将她毒氣逼出!” 但是,這樣太危險了! 這種運功逼毒,原來右手仍不能離開“中極穴”,而且必須嘴對嘴行之,如功力不夠,偶一不慎,不但中毒者無救,連運功者也難逃中毒之危。

     如果一旦遭敵襲擊,其後果更不堪設想! 一鳴明知如此,但他一顆對莉娘鐘愛的心,又逼着他非如此不可。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兩日夜的驚險都過去了,難道就逃不出這最後的災難? 胡麗娘生死不明,他未能當時與她同生共死,如果他救下了莉娘,和她同死,也免将來受相思和自責之苦。

     在這種驚險疊現的情況下,再要渡過一天一夜,倒不如冒短暫時間的險,運功逼毒,救回莉娘。

     一切思慮都很快閃過一鳴腦際,對莉娘神聖的愛,使他很快地作了決定,兩片熱唇,猛然地壓了下去。

     運功立即開始,一鳴這一冒險之舉,既已付諸實施,一切顧慮都是多餘的了。

     眼不能看,手不能動,如果遭遇意外,惟有束手待斃而已! 但是,他一對耳朵,卻更加靈敏了,在搜索着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