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策劃的座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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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許是今天顧客少的緣故,黑木連忙道謝。

    當他接過提包時,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

    “行了,這下子有了我在這段時間内在這兒等車的證人了”。

    黑木不覺地微笑起來。

    以後黑木就一直閉着眼睛站在那裡。

    雖然站在寒風中的站台上,但他卻絲毫沒有感到寒冷。

    下面要做的是在車上找到一個合适的座位了。

     5 十三點五十六分,“光一三○”号列車從站台的右邊徐徐駛人車站。

    列車晚點五十一分。

     透過車内暗談的燈光向外看去,漫天飛舞着雪花。

     看來今天無疑可以申請誤點退款了。

    像這樣嚴更晚點,有時會實行全車不對号的方法的。

    還好,今天還是嚴格地按對号和不對号票乘車的。

     上了列車之後,黑木開始環視九号車廂内部,可能是由于聽到全線誤點的消息而改變了旅行計劃,或是雖然買了對号票而等不及又乘了前一趟車的原因,今天車廂内有三分之一的座位空着。

     像這種情況,隻要找個合适的位子坐下,等會兒乘務員來巡視時給他看看無号票、再交一百元換成對号票就行了。

    可黑木沒有那麼幹,他要那樣的話,周圍的人就會知道他持的是無号票了,除此之外還有可能産生更加不利的情況出現。

     那就是,根據以往的經驗,乘務員對那些随便找個位子就坐下的乘客總是不抱什麼好感。

    他們常常會一邊收錢,寫着變更座席票的收據,一邊再三囑咐道:到了下站名古屋時,如果有人有這個座位的票就請立即讓出。

    如果在名古屋見到早濑時,正碰上持這個座位的對号票的人與自己交涉,那麼迄今為止的一切努力就白費了…… 或許情況更糟,也許這個座位正好是早濑的呢!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最好的辦法是自己找到乘務員,請他幫助找一個确實空的座位,看來這是最保險的辦法。

     隻要不随便亂坐,上了車就規規矩矩地聽從乘務員的安排,一般來說乘各員對這類人都抱有好感。

    那麼他給指定的座位一般不會有人來。

    如果能有那麼一張票,就與持對号票沒有什麼差别了。

    這樣一來,一則可以毫不遲疑地坐到指定的位置上去,二則在要求退賠時也能順利過關。

    因為拿着無号票去要求退賠時,常常會受到盤問,諸如在哪兒上的車,上的哪趟車,幾點發車等等,因為無号票是各越車都通用的,究竟上的哪趟車說不好,票務員怕的是乘不誤點車的也要求索賠。

     在這之前,黑木曾有過拿無号票去要求索賠的經驗,有幾次都是被反複盤問。

    還有一次票務員将持對号票和無号票的人分開接待的呢! 關于這一點,隻要像剛才計劃的那樣,讓乘務員在收據上寫清是幾車廂幾号就不會受到盤問。

    新幹線的列車的一至四車廂都是無号席,九号車廂是對号席。

    隻要從名古屋上車的早濑看到黑木坐在對号席上,即不費任何口舌地就得到了晚點的賠款,而且也會讓他堅信,自己也和他一樣買到的是對号席車票。

     早濑在昨天才打來電話時,妹妹已告訴他自己去買票。

    那麼早濑就更加相信這一點了。

     要采取這個辦法必須注意下面兩點,一是為了不讓乘務員事後做證,要盡量給他留下不深的印象。

    乘務員每天要接待許多類似這樣将無号票改換成對号票的乘客,他當然不會一個個地去記住他們,但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十分必要的。

     另一點是在索賠時,盡量不要讓早瀕發現自己所持的不是真的對号票。

     黑木脫下大衣,露出了深藍色的西服,又調整了一下呼吸。

    邁步向乘務員室走去。

     當他走到七号車廂的出入口時,他聽到了乘務員與乘客的争吵聲。

    黑木把身子緊貼在門後,仔細聽起來。

     “我們一行十人是做團體旅行的。

    像你們這麼嚴重的誤點,叫我們可怎麼辦?!要是回東京晚一點也就算了。

    可我們要回北海道,你叫我們怎麼趕上預定的飛機?!就說等後面的航班,可我們十個人,哪能都等上退票呢?尤其是像你們新幹線這麼嚴重的誤點,坐飛機的人肯定會增加,你叫我們怎麼辦呢?!” “實在對不起,可這暴風雪是不可抗櫃的自然災害,你說我們能怎麼辦?” 這位乘客聽了這話更急了,調門又提高了幾度。

     “什麼不可抗拒,不可抗拒!從剛才一開始你就總咬着這個詞不放!這根本不是什麼不可抗拒的間題,你們難道不知道一到冬天關原地區經常下雪而導緻列車誤點嗎?!我想你們還是動動腦子好好考慮一下如何改善服務吧!比如在那段路上修個斜面的人工隧道或弄一台除雪車之類的,你們根本不想辦法,站台工作人員也老說沒辦法、沒辦法、不可抗拒等等……像你們在各售票口貼的隻售‘已知晚點’票之類的東西,那叫什麼事?!這之前晚一個小時就要賠償乘客的損失,可你們卻随意改成兩小時以上……” “可‘已知晚點’的票,在出售時就已經減了票價了,我認為還是比較合理的。

    ” 乘務員申辯道。

     “行了,你給我們訂十張飛機票!” “這我哪能辦得到呢?我們又不是一個系統。

    ” “那我們趕不上飛機,你讓我們怎麼奔?!難道讓我們住在東京嗎?那你在東京的飯店給我們訂十個人的床位!” “我說,你這個人太過份了吧?!” 黑木聽到這裡心中十分高興: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趁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去請他幫忙,他一定光注意和那個乘客争吵,記不住我的。

    想到這兒,黑木走了過去。

     “對不起,我打擾一下……” 乘務員又認為是來提意見的,拉着臉扭過頭來。

    黑木接着問道: “有沒有空位子,我的一位朋友從名古屋上車,在9車廂。

    我想求您在9号車廂給我找一個空座位。

    ” 說完,他便把100元錢和一張無号票遞了過去。

    乘務員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似地,取出收據本。

    想了一下,就開了一張标有座位的收據。

    寫完後,十份和氣地對黑木說道: “你坐這個座兒吧。

    這個座位從名古屋是不會有人來坐的。

    ”那種和顔悅色的态度大概也是對和他争吵的乘客的一種示威吧。

     6 黑木現在手中的這種收據,比對号票略大一點兒,是淡黃色的。

    上面寫有“收迄一百元”“一月八日”和“‘光一三○’号列車九車廂四A”的字樣。

     “太棒了!這樣一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将無号票車換成了對号票!”黑木在心裡暗自美滋滋地唠叨着。

    “九車廂四A”黑木默默地記下了這組号碼,然後把這張紙片揣進口袋裡。

     四A果然空着。

     黑木故意大聲嘟哝着: “九車廂四A……啊,在這呢!” 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四A的座位上。

    這時坐在前排的一對帶着孩子的夫婦聽到黑木的聲音轉過頭來。

     窗外仍是陰沉沉的。

    還在飄着雪花。

     坐穩之後,黑木擡手看了一下手表。

    下午兩點十分了,如果是正常運行的話,到達名古屋大約需要五十分鐘,也就是說三點能到。

    但在關原怎麼也得再耽擱上一小時,看樣子得四點才能到名古屋。

    在四點早濑上車之前無事可幹,黑木便想幹脆睡上一覺吧。

    他把頭靠在了座位上可怎麼也睡不着。

     “幹脆給早濑打個電話。

    從車上打的電話,交換台準會告訴早瀕說“有人從新幹線上給你打來了電話”。

    那麼無疑會證明我乘坐了這趟車,而且我還要将我的座位号告訴他!想到這兒、黑木便把行李放在座位上,起身向九車廂的小餐室走去,新幹線的列車在五号及九号車廂設有小餐室,在那兒安有電話。

     電話機的紅燈時亮時滅。

    滅時說明占線:看到燈一亮,趕快拿起聽筒,塞進一百元就可以接通。

     此時此刻,黑木突然想起就在他往返于東京和京都時,就從這裡不知給知沙子打過多少次電話,知沙子的家最初在京都府的宇治市,從新幹線上還不能通電話。

    所以,在一年前知沙子從家搬出、一個人住進公寓時,黑木還認為這是知沙子為了能和自己在新幹線上通話而做出的決定,當時心裡還特别感激她呢!誰知她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和另一個黑木毫不相識的男人建立愛巢、便于幽會所做的一切!——電話的紅燈亮了。

     黑木一下子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他一把抓起電話機,塞進一百元硬币,電話馬上就接通了。

    可接電話的不是早濑本人,而是他的弟弟。

     “啊,是黑木呀!我哥哥說他要坐下午一點五十五分的車,一點半左右就離開家了,家裡人都勸他說,由于關原下了大雪,新幹線的車到達名古屋怎麼也得晚一兩個小時,可他說由于買了對号票,不按時去不放心,因此淮時出門了。

    我想他現在正在站台上等車吧!你現在已在車上了?交換台說是從新幹線上打過來的電話……” “是啊!我現在坐的是和你哥哥同一趟的‘光一三○’号列車。

    我也是對号票,也是怕誤車。

    我的座位号是兒年廂四A。

    如果能和你哥哥一塊兒回東京就太好了……” “萬一我哥哥打來電話我一定轉告他,我媽媽和我哥哥還有事要說,所以讓他上車前再打電話來,我想他一會兒就打電話來。

    ” 放下電話,黑木回到座位上,開始眺望窗外。

    窗外的遠山、田野及所能望到的一切景色,都被覆蓋上了薄薄的一層白雪。

     黑木突然感到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沖動。

    他想放棄一切。

    隻身走進那茫茫的雪巋之中。

     在殺人之後,他光想如何逃脫罪責,卻沒想到在平靜下來之後,眼前一個勁兒癡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