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李生、徐子:狂妄終除籍,貪金定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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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菩提水,點點滴滴便能滅盛火。

    ”兩下言來語去,講得人妙,攜進蘭房。

    正是: 忘夫龍虎分争鬥,且效鴛鴦穩睡濃。

     一來李生少年豐韻,二來鄭娘雲雨情濃,竟成男貪女愛。

    唯恐白元出獄,兩下間隔,進場草草應付。

    出榜名落孫山,無顔久住,同年相約歸家,一段風流罪過,叉付東流了。

     及至到家,毫不去溫習古書,隻在女色上尋求。

    忽聽得鄰居王骥家中有個女兒慶娘,卻是個破瓜的閨女,妖娆體态,甚是可人。

    李生日逐走來走去,看見了就要欺心,百般去勾引她。

    又去教家中接她過來,教她做針指,假意記拜做姊妹,漸漸熟了,也不避忌李生,李生乘時挑弄。

     那慶娘年紀二八,也是當時,日夜戲狎,惹得那女子春心飄蕩起來。

    自古說婦女家水性楊花,有幾個能決烈正性的?清清白白一個閨中女子,被他拐上了,朝眠夜宿,若固有之,他家父母來接,竟不放回。

    王骥出于無奈,不敢聲揚,自家隐忍。

     那李生專貪色欲,本領日疏,屢上公車,再不登榜。

    聞葉靜法師能伏章,知人禍福,甚悉纖毫。

    李生齋沐谒法師壇中,說道:“餘年十八,首登鄉薦,凡今四舉,不得一第,未識何故,求師入冥勘之。

    ” 法師唯唯,特為上章于掌文昌職貢舉司祿之官而叩焉。

    有一吏持籍示法師,内雲:“李登初生時,賜以玉印,十八歲魁鄉薦,十九歲作狀元,三十二歲位至右相。

    緣得舉後,窺鄰女張燕娘,雖不成好,累其父入獄,以此罪,展十年,降第二甲。

    後長安旅中,又淫一良人婦鄭氏,成其夫罪,又展十年,降第三甲。

    後又好鄰居王骥女慶娘,為惡不俊,已削去籍矣。

    ”法師趨歸語登。

    登聞之毛骨悚然,惶恐無以自容,終朝愧悔而死。

    正是: 美色人人好,皇天不可欺。

     莫言室幽暗,灼灼有神概。

     再說個徐謙,為新都丞,居官清正不阿。

    士大夫期許他為遠到之器。

    那(他)自家也道根器不凡,要緻君堯舜,做個忠良不朽事業。

    常見他書一律于衙齋座右: 立志清齋望顯榮,濫叨一第敢欺公。

     靖忠自許無常變,勤慎時操有始終。

     君親罔極恩難報,民社雖微願欲同。

     矢志不忘期許意,賦歸兩袖有清風。

     畢竟野有月旦,朝有公議,一日,檄充勘官,上下都仰望他秉公持正,揚善瘅惡,開釋無辜,使善良各安生理。

    赴任之時,也不遣牌,也無頭踏,清清淨淨,如過往客商一般,宿于境上。

     那店主人徐化前一夜夢見赤衣神道,到他廳堂示之曰:“來日有一徐侍郎到你家借宿,他是朝中貴臣,一清如水,守正不阿,爾可預備供應款待之。

    ”醒來與妻子說知,歎其奇異。

    次日早起,潔淨客房,鋪設床帳,一應器具,無不全備,三餐品撰,極其豐潔。

     果然徐丞來到,徐化連忙小心迎接,自緻殷勤。

    徐丞見他十分恭敬,反覺有不自安的意思。

    無奈徐化既是夢中有應,又是現任官員,怎敢輕慢?并随行家童,一個個都去周到。

    徐丞過了一宵,次早稱謝而去。

    說道: 我愧在家不揖客,出路何逢賢主人。

     随程攢路前進。

    來到任所,少不得門吏健皂,齊來迎候;升堂畫卯,投文放告,一應事照常行去。

     一日,将前任堆積的案卷取來審閱。

    内有未完事件,剖決如流,無不稱快。

    但是百姓歌頌的固多,内中要夤緣脫罪的,又怨他執法嚴;有要謀陷人的,又恨他忒伶俐。

    吏書隻要乘機進貢,阿谀萬千;皂快隻要奉牌拘拿,欺诳百出,弄得那文案七颠八倒,哄得官府頭昏眼惱。

     一晚退衙,氣狠狠說:“清官出不得滑吏手,我一人耳目,真是盤他不過,落得自己清,銀子還替吏書趁去。

    ”誰想這個念頭一轉,鐵石硬的腸子竟綿軟去了。

    遇這一個勢家,素逞豪強,有一班鄉人不知進退,逆拗了他,誣他成獄,也要在他手内覆勘,全怕露出些破綻,已約定丞行的按撩住了,正要乘個隙弄得他過去。

     計就鉗罷一空網,話口深冤不得鳴。

     誰想衙中一席話傳出外邊,那些衙門人,原是沒縫的鴨蛋也要腌它鹽味進去,既有了這個念頭,怕不滲入?況又是勢力極大的來頭,一發容易對付。

    一旦早堂,清閑無事,那勢家又是兩衙門方出差還鄉,特來拜他。

    為着一件誣人的事,要來智縛(制伏)他。

    先稱贊道:“下車來清廉之聲盈耳。

    不肖别無可敬,帶得惠泉六壇,衙齋清供。

    ”徐丞初時隻遭是水,便說清賜自當(下缺)。

     後來任滿歸家,仍遊舊地,主人先一夕又夢前神告之曰:“徐公此任,受人五百金,枉殺七十命。

    上帝已減壽三十年,官止放此,已無足敬矣!” 徐丞意謂舊主重逢,愈加隆重,及至相見,淡然毫不為禮。

    徐丞怪而問主人,告以夢中之事,一一不爽。

    徐丞聞而駭異,且思此事成獄,非我枉法,何為即注在我的名下(為慚德),心中大不其然。

    然來到家,候部中殊擢,久之寂然,方才醒悟。

    平生之苦,何為便為五(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