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難定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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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時,仍然氣定神閑,不慌不亂,他“以不變應萬變”,索性不出招,隻猛然一震全身功力,全身功力從全身四面炸開,雷霆萬鈞疾劇旋轉,把武天洪所有的招數,全都搬轉了方向!他全身功力一炸,和武天洪的十成功力互相猛撞,“吧”!一震響,卻并沒有爆出火花。

     武天洪被震得踉踉跄跄,退下一丈多,心頭氣血翻騰逆湧,好生難受!九山王被震得搖搖晃晃,退下四五丈,頭昏暈暈,連忙定心穩身站住!九山王的内力,比武天洪雄厚得多,為什麼武天洪隻退一丈多,九山王倒退下去四五丈?因為九山王的全身内力,是四面散開爆炸的;武天洪的十成功力是集中左掌一處的,因此武天洪占了便宜。

     一共隻兩個照面,一咳嗽的時間。

     九山王和武天洪,不約而同地都各退下。

     戴鳳白大笑道:“二位停止吧!雖然隻有兩個照面,這兩個照面已經夠驚天動地的了!老夫八十了,叨長幾歲,說句笑話,二位不見氣吧?這叫猴子攻象,猴子永遠傷不了象,象也永遠捉不住猴子!師兄,老夫這話可對?”海國三英師兄,鐵崖丈人都大笑,異口同聲贊成!九山王和武天洪,都笑着回來。

     玉玲珑,急奔到武天洪身後,低聲悄問道:“大哥,你覺得你能勝九山王嗎?” 武天洪在玉玲珑耳旁低聲笑道:“當然是我勝了!九山王二十歲時,打不過我,我到五十多歲,比九山王強呀!” 玉玲珑含笑點點頭,默默退去。

     不料九山王也在高聲道:“這一場,應當是武少俠勝了,小可二十來歲之時,可沒有這份功夫;武少俠到了小可這歲數,那豈不比小可要強上兩三倍?武林中這一朵奇葩,我們應當高興,不能嫉妒。

    ” 武天洪聽了,對九山王的印象又好起來,心想這是關外的一位絕世高手,進關來到中土,強賓不壓主,處處保留着,不求勝人,這風度胸懷,是高尚偉大的!衆人談了一會兒,九山王起身告辭,在座各人,全體送客,直到牛耳山山口,九山王上了一匹灰色馬,絕塵而去;關外英雄的騎馬,騎術是馳名天下的!武天洪雙目眈眈,直認清九山王飛馬而去的路向,是向東六七裡,轉路向西南。

     他突然一拔身,疾向正南追去,不理會許多送客之人的詫異,也不顧山中民衆的驚奇,急施輕功,直向正南追下四五裡,飛登高峰之上,遠遠望去。

     猶然望見九山王一人一馬,又改向東南飛馳。

     顯然九山王是怕有人追蹤,故意曲折而行,由向東改向西南,又改向東南。

     武天洪卻占了便宜,他不曲折追随,走直線疾向正南方追下去,又飛馳五六裡,登高處了望,九山王仍在視線之内,卻又改向正西。

     武天洪直線疾追,過了重陽店,遠遠看見九山王,改向東南,飛馳向孫堂莊。

     武天洪遠遠盯下去。

     九山王一人一馬,進入孫堂莊不見了。

     孫堂莊是一個很大的山中市鎮,房屋連房屋,白天人煙稠密,也有騎馬的來來往往,武天洪遠望去,不大容易分辨,他火速奔到孫堂莊。

     進入孫堂莊之後,走了一條街,赫然看見九山王的灰馬,栓在一家客店門外。

     武天洪闖進客店裡,問店夥道:“騎這灰馬的一位老爺,住在這店裡嗎?” 那店夥詫異道:“老爺?不,是一位老太太,騎這灰馬來的,這老太太不住我們店裡,隻是寄一寄這馬。

    ” 武天洪心中愕然,怎麼會變成老太太?明明看見九山王穿長袍馬褂,一路疾馳而去,并沒有在馬上換過衣服,仍然是長袍馬褂馳進這孫堂莊的!武天洪低聲道:“我是官家來查案的,你告訴我老實話。

    ” 店夥道:“是老實話,一點不假,是一個外路口音的老太太,差不多五十出頭,大腳,老太太還說:把馬寄一寄,若是她一盞茶時間不來取馬,就四天以後再來取馬,老太太吩咐完,扔下一兩銀子,就步行往東去了。

    ” 武天洪心想,大約是弄錯了,問道:“那麼這老太太,跟這灰馬來的時候,看馬的樣子,是從幾十裡遠處飛奔來的嗎?馬身上有汗沒有?氣喘不氣喘?” 店夥道:“不,不像是快跑來的,沒有汗,一點不氣喘,平平靜靜的,像是慢慢走到這裡。

    ” 武天洪心中明白,是同樣的馬,自己弄錯了,要末就是九山王,早已先埋伏了了一個老太太,騎着馬在附近等着,九山王一到,老太太就騎馬招搖過市,寄馬在客店,故意把馬拴在店外,不牽入馬槽,好迷亂追的人的目标,九山王自己,另外走了。

     他再問:“老太太騎馬來到這裡的時候,還有别的男人,騎同樣的馬飛奔過來沒有?” 店夥道:“當時沒有留神,大約沒有,我在店裡,隻聽見一匹馬的蹄聲,慢慢走到,我就迎出來,是一位老太太。

    ” 武天洪道:“我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

    我現在要麻煩你,替我趕快在街上問一問,有一位穿長袍馬褂的老爺,騎同樣的灰馬,很遠地跑來,穿過這孫堂莊,往哪裡去了?還有騎這馬的老太太,再回來取馬的時候,告訴我,我把老太太捉住,此刻我就在你店裡住下,等你回話。

    ” 他也取了一兩銀子給店夥,自去店中一間屋内坐下。

     很快地店夥回來了,向武天洪道:“工夫不大之前,是有一位老爺子,長袍馬褂,騎一匹灰馬,由北面很遠地奔來,進到孫堂莊,一轉彎,又奔東北方向去,看來像是奔上集鎮,或許是封店鎮去。

    ” 這一帶,武天洪對于地理,已很熟悉,心知不妙;由孫堂莊奔往上集或封店,有五六十裡,一路都是險峻的荒山,在險峻荒山之中,九山王非常容易再化裝,不緻被人看見。

    再要追下去,不容易追到,也打聽不出來了。

     但武天洪仍然離開了孫堂莊,疾奔上集。

     向正東走十多裡,忽然發現馬蹄痕迹——附近十多裡,都是石山石路,這一段卻是土坡,隻有土坡,才顯出馬蹄痕迹。

     武天洪低身仔細分辨,馬蹄痕迹不是平平的圓形,是很深的月牙形,這是馬急奔時的蹄痕,而且每個蹄痕,都挖出一些泥土,更可看出奔馳的迅速,再細看前蹄和後蹄的交叉和距離,隻見後蹄的蹄痕,全都越出前蹄蹄痕之前七八寸,馬疾馳之時,後蹄越過前蹄,叫做“跨竈”,人說兒子比父親更強勝,叫做“跨竈之子”,正是此意。

     也惟有千裡馬,才能“跨竈”,凡能跨竈的,必然是千裡馬。

    以九山王的身份和武功,豈肯騎平凡的馬?而且東北關外,正是産良馬的地方。

    武天洪想起九山王,一馬疾馳,絕塵而去,那馬的姿勢動作和速度,無疑的是一匹千裡馬。

     因此他斷定,這一帶的馬蹄痕迹,确是九山王經過留下來的。

     看這一路馬蹄痕迹,往東北方向去,像是奔封店,但不多遠,馬蹄痕忽又轉而向西北去,往西北卻是奔往重陽店,又折回重陽店了。

     有馬蹄痕迹的一段不過五六裡,以下又是石地,沒有了馬蹄痕迹。

     武天洪照馬蹄痕迹的方向,往西北方向去,再奔重陽店。

     這九山王,由牛耳山下來,一曲一折,經過重陽店,迂回到孫堂莊,又由孫堂莊向東北轉西北,返回重陽店,顯然是為防止有人追蹤,故意如此!他為什麼怕有人追蹤?他的武功還怕什麼?那自然是怕别人發現了李玄鹦。

     武天洪向西北疾馳,遠遠已經望見重陽店,在七八裡之外,心想:九山王決然不會經過重陽店市鎮之中,招人耳目,必然在快到重陽店,又轉了方向。

     若是在快到重陽店之時,又轉了方向,斷然不會向北,向北又回到牛耳山,眼線很多,九山王不會不知道。

    假使武天洪是九山王,武天洪想,最好是向西奔西坪鎮或是向西南奔荊紫關。

     奔荊紫關,關上耳目也多,很不利,還要向正西,奔西坪,再進一步,就跨入陝西省境,那又快到章嘏周老氣戰死之處——武關。

     武天洪略一思索,決定先奔西坪看看。

     不到一個時辰,來到西坪市鎮上。

     其實西坪鎮,離牛耳山壯武堂,不過四十裡,武天洪這一下午,追蹤馬後,兜了個大大圈子,一百四十裡也不止了,已有兩百裡。

     千裡馬疾馳兩百裡,不過一個時辰多些,武天洪腳下輕功再快,可說是“疾逾奔馬”,但一路有許多耽擱,打聽蹤迹,辨别馬蹄,徘徊觀望,這兩百裡下來,天色早已全黑,進入西坪鎮,已是萬家燈火,倘如九山王經過這西坪鎮,至少在一個半時辰之前。

     突然看見,西坪鎮邊口,一家飯店門外,拴着自己的千裡追風兩頭見日黃骠馬。

     武天洪大為驚喜,急奔到飯店内,看見薛秋山正坐在裡面。

     薛秋山一見武天洪來到,大喜,連忙迎上來道:“發現了李幫主的蹤迹,我得到快報就趕來的。

    ” 武天洪急問:“怎樣?” 薛秋山道:“一個半時辰之前,我們的眼線,看見九山王飛馬而來,是從東面來的,騎的是他那匹灰馬,九山王一到這西坪的南面,在一片樹林前下馬,立刻李幫主從柏樹林裡現身出來,騎上了灰馬就向西南方亂山中去,九山王脫下長袍馬褂,穿着武土靠,向西北方向一人步行去了。

    我們的眼線追蹤九山王,不到二裡,九山王一施輕功,就把我們的眼線丢下,再追不上。

    我得到急報,連忙趕來,坐鎮在這裡,指揮眼線查訪。

    到此刻,有十二名眼線,往西南亂山中,去追蹤李幫主,五名眼線,往西北追查九山王,這裡我身邊,還有四名眼線,随時聽候調度。

    ” 武天洪聽了,心中想,皇天不負苦心人,到底被追出頭緒來了,可是,未免太奇怪了,令人詫異:李玄鹦何以忽然和九山王合作?看來她此刻,是完全自由之身,為什麼不回壯武堂去?武天洪算是壯武堂的主人,此刻三英和鐵崖丈人都在堂内,尤其最重要的貴賓尊客,排教教主摩雲金雕戴鳳白也在,明天一早要回湖南,武天洪焉能久在外不回?隻好吩咐薛秋山嚴密注意,再多派眼線,大舉搜山,武天洪騎黃骠馬急回壯武堂。

     回到壯武堂,向各位尊長告罪,向鐵崖丈人報告追蹤九山王,發現李玄鹦蹤迹之事,鐵崖丈人也隻默默點頭,沒有開口。

     玉蕊仙妃卻把武天洪引到僻靜之處,低聲道:“你不在家這半天,天心老兒和吳煌,把師父和黎山老母請到一處,關上房門低聲密談了一個多時辰,那一定是替玉玲珑向你說親,你怎麼辦?”武天洪笑問道:“他們四位談到後來,談完了出來,臉上神氣是怎樣?天心老兒和吳煌是高興還是皺眉?” 玉蕊仙妃道:“很高興,看來師父和幹媽,都替你答應下來了,你不信,你去看看玉玲珑,看玉玲珑對你怎樣?” 武天洪沉思道:“假如他們要乘李玄鹦不在,讓玉玲珑和我成婚,那是我死也不背李玄鹦的,此刻我不必去看玉玲珑,我隻裝不知道,等到正式弄到我頭上來,自然有話說。

    現在有兩件事,第一件公事,是壯武堂快成功了,許多事要快快趕緊準備。

    第二件私事,你到底肯嫁我不肯?在你的三姊妹之中,你我兩個相處得最久,我的婚姻,先從你起。

    你肯嫁我不肯,到壯武堂成立的前三天,實實在在告訴我,我心裡,對你們三姊妹的恩情,不分厚薄的。

    ” 玉蕊仙妃低下頭去,嗫嚅道:“不怪你,全怪我,誰叫我永遠猶豫不定?你看我好笑不好笑;你想娶我,我不肯,我推三阻四,看見你要和李玄鹦或是玉玲珑結親,我又來搶,不肯丢開你,真是!到了這種終身大事,就沒主意了!” 武天洪笑道:“我也還不是一樣?娶哪一個,總要對不起兩個!叫我怎麼是好?” 玉蕊仙妃問道:“天心老兒忽然把孫良幹支使出去,做什麼?是要斷了我大姊的幫手?怕孫良幹反對你娶玉玲珑?” 武天洪搖頭道:“不是,天心老兒決不會用這種手段。

    我猜是叫孫良幹,到我家鄉去,把我父母接來,好行婚禮,因為隻有孫良幹,到我家去過。

    這也正好,我心裡明白,嘴上不說破,也可以讓我父母來,看看兒子成立壯武堂,高高興興!你看天心老兒請王發、虎丐都同孫良幹去,就可知是為了保護我父母,一路平安的。

    ” 玉蕊仙妃笑道:“你就是這份鬼精靈,叫我有點怕你。

    ” 第二天,排教教主摩雲金雕去了,海國三英,鐵崖丈人、黎山老母,送了十裡,其餘的人,送了五十裡方回。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轉眼之間,到了十二月中旬,壯武堂全部完工,土木工匠,大部分全都散去,隻留極少數的工匠住着,恐怕成立典禮之時,或有意外的損壞,或為了布置場面,有所改建。

     接着上外面布置花木庭園,裡面陳設家具。

     在這一時期之内,海國三英,曾經離開過十天,那是親自保護沈伯頑,到南京去,把沈伯頑家中的《玄機武庫》,和其他幾本絕世武學秘笈,都搬得來,奉贈給壯武堂,供天下英雄,公開研究,昌明武學。

     這壯武堂,總共占地二千畝,東西二裡長,南北一裡闊,背後熊耳山九座摩天插雲高峰,左右兩道峻嶺半抱,坐北向南,面臨浙川河水,論這地勢,正是居天下之中央,握全國之樞紐,北望關洛少林,南拊江漢武當,西倚三輔關中,東控兩淮平原,形勢雄勝,無出其右!這二千畝範圍,四周十二座碉堡,白天金鼓相聞,夜中刁鬥相屬,正前面一過重陽店,西面一過朱陽關,東面一過軍馬河,北面一下熊耳山,就入了牛耳山的範圍。

     四境碉堡之内,就是四府迎賓館,各成一村,各有六十間寬大高爽房屋,花木籠蔥,風景優美。

     四座迎賓館之内,又是六座内層碉堡,六座碉堡再進來,正南面是一丈闊的白石大道,東西北三面,則是七尺寬的青石路,沿路松柏蔭蔽,涼亭相連,然後上二十層石級,到壯武堂大門。

     大門是一座二丈高三丈闊的巨型八柱石台坊,八柱下八座石獅子,牌坊上卻是麟岩夫子題的“壯武堂”三個擘窠大字,八柱都有刻着對聯。

    進入牌坊之後,一座大鼎,重逾千斤,繞鼎而過,東廂一排十二間,是職事房(辦公室),西廂十二間打通成三間,是大客廳,正上面,一排十三間高堂大廈,十三間打通成一整間,那就是壯武堂的大堂了。

     大堂的氣象,十分宏傑偉麗,綠瓦紅牆,深廊高陛,雕梁畫棟,巨柱飛檐,真個是金碧輝煌,富麗華貴。

     堂上供的神像,卻有四座,和一般武林不同,一般武林都一律供關夫子,壯武堂上,卻是供的孔孟關嶽四位,孔子、孟子、關公、嶽飛。

    把孔孟也供進去,是主張文武不能偏廢,尚武也須崇文,最重要的,是表示道德!正堂後面,第二進院子,房屋比較低些,那是後堂,是機密重地,後堂九間,中間是議事廳,左手是藏經閣,右手是最尊長的行館。

    九間後堂的東西廂,是會主的住宅。

     後堂再後面,第三進大院,第四進大院,三合房,都是壯武堂職司人員的住宅。

     職司人員,由三英和鐵崖丈人議定,是——最高的是“長老”,海國三英、武林三聖。

     其次是“會尊”,人數不限;初步決定的是:黎山老母、海豹老三爹、陳年老酒、華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