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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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步兵嘯,聞數百步。

    蘇門山中,忽有真人,樵伐者鹹共傳說。

    阮籍往觀,見其人擁膝岩側。

    籍登嶺就之,箕踞相對。

    籍商略終古,上陳黃、農玄寂之道,下考三代盛德之美,以問之,仡然不應。

    複叙有為之教,栖神導氣之術以觀之,彼猶如前,凝矚不轉。

    籍因對之長嘯。

    良久,乃笑曰:“可更作。

    ”籍複嘯。

    意盡,退,還半嶺許,聞上(口酋)然有聲,如數部鼓吹,林谷傳響。

    顧看,迺向人嘯也。

     嵇康遊于汲郡山中,遇道士孫登,遂與之遊。

    康臨去,登曰:“君才則高矣,保身之道不足。

    ” 山公将去選曹,欲舉嵇康;康與書告絕。

     李廞是茂曾第五子,清貞有遠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

    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

    既有高名,王丞相欲招禮之,故辟為府掾。

    廞得箋命,笑曰:“茂弘乃複以一爵假人!” 何骠騎弟以高情避世,而骠騎勸之令仕。

    答曰:“予第五之名,何必減骠騎?” 阮光祿在東山,蕭然無事,常内足于懷。

    有人以問王右軍,右軍曰:“此君近不驚寵辱,雖古之沉冥,何以過此?” 孔車騎少有嘉遁意,年四十餘,始應安東命。

    未仕宦時,常獨寝,歌吹自箴誨,自稱孔郎,遊散名山。

    百姓謂有道術,為生立廟。

    今猶有孔郎廟。

     南陽劉驎之,高率善史傳,隐于陽岐。

    于時符堅臨江,荊州刺史桓沖将盡訏谟之益,徵為長史,遣人船往迎,贈贶甚厚。

    驎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饷,緣道以乞窮乏,比至上明亦盡。

    一見沖,因陳無用,翛然而退。

    居陽岐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

    值己匮乏,村人亦如之。

    甚厚,為鄉闾所安。

     南陽翟道淵與汝南周子南少相友,共隐于尋陽。

    庾太尉說周以當世之務,周遂仕,翟秉志彌固。

    其後周詣翟,翟不與語。

     孟萬年及弟少孤,居武昌陽新縣。

    萬年遊宦,有盛名當世,少孤未嘗出,京邑人士思欲見之,乃遣信報少孤,雲“兄病笃”。

    狼狽至都。

    時賢見之者,莫不嗟重,因相謂曰:“少孤如此,萬年可死。

    ” 康僧淵在豫章,去郭數十裡,立精舍。

    旁連嶺,帶長川,芳林列于軒庭,清流激于堂宇。

    乃閑居研講,希心理味,庾公諸人多往看之。

    觀其運用吐納,風流轉佳。

    加已處之怡然,亦有以自得,聲名乃興。

    後不堪,遂出。

     戴安道既厲操東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

    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何其太殊?”戴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

    ” 許玄度隐在永興南幽穴中,每緻四方諸侯之遺。

    或謂許曰:“嘗聞箕山人,似不爾耳!”許曰:“筐篚苞苴,故當輕于天下之寶耳!” 範宣未嘗入公門。

    韓康伯與同載,遂誘俱入郡。

    範便于車後趨下。

     郗超每聞欲高尚隐退者,辄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居宇。

    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整。

    戴始往舊居,與所親書曰:“近至剡,如官舍。

    ”郗為傅約亦辦百萬資,傅隐事差互,故不果遺。

     許掾好遊山水,而體便登陟。

    時人雲:“許非徒有勝情,實有濟勝之具。

    ” 郗尚書與謝居士善。

    常稱:“謝慶緒識見雖不絕人,可以累心處都盡。

    ” ———————————— 【譯文】 步兵校尉阮籍吹口哨兒,聲音能傳一兩裡遠。

    蘇門山裡,忽然來了個得道的真人,砍柴的人都這麼傳說。

    阮籍去看,看見那個人抱膝坐在山岩上;就登山去見他,兩人伸開腿對坐着。

    阮籍評論古代的事,往上述說黃帝,神農時代玄妙虛無的主張,往下考究夏。

    商。

    周三代深厚的美德,拿這些來問他,那人仰着個頭,并不回答。

    阮籍又另外說到儒家的德教主張,道家凝神導氣的方法,來看他的反應,他還是像原先那樣,目不轉睛地凝視着。

    阮籍便對着他長長地吹了一個口哨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笑着說:“可以再吹一次。

    ”阮籍又吹了一次。

    待到意興已盡,便退下來,約莫回到半山腰處,聽到山頂上衆音齊鳴,好像幾部器樂合奏,樹林山谷都傳來回聲。

    阮籍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人在吹口哨兒。

     嵇康到汲郡的山裡遊覽,遇見道士孫登,便和他交往。

    嵇康臨走時,孫登說:“您的才能是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