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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會兒該上哪兒去呢? 王茉希的視線像是受到牽引般,停留在桌腳旁的紙簍上好半晌,猶豫了片刻,她才彎腰拾回那張稍早被她丢棄的字條。

     “好吧!就賣你一個面子。

    ” 攤開被揉得皺巴巴的字條,她微蹙着眉,仔細看着上頭所寫的地址。

    當看清了地址尾端清清楚楚圈寫着育幼院的名稱時,久遠的回憶忽然如一把火焰般,在她腦海中噼哩咱啦地燃燒。

     接着,她停留在紙條上的目光,也緩緩失去了焦距…… * 第4章(2) 私立慈心育幼院 這是一處掩映在樹陰深處,隻露出紅色磚牆,依稀可見其輪廓的舊時日式院落。

     厚實的磚牆,高大的榕樹,院内一片如茵草地,一如記憶中鮮明,仿佛她不曾離開過…… 眼前熟悉的景象像催眠般,啟動了王茉希腦海裡某一處早該遺忘,卻仍舊深刻的記憶。

     十多年前,失去名分、被丈夫惡意離棄的母親,帶着年幼的她,漫無目地走在海邊。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母親就是在這種傳統而迂腐的教條之下,成為家族成員角逐勢力的犧牲品。

     結婚十多年,始終守貞不二、克己複禮的母親,仍是一本初衷,恭儉仁厚,不但事上謹慎柔順,待下更是矜惜慈愛,然而這些婦德在公婆與丈夫的眼中全視而不見。

     他們的理由是,縱然媳婦再怎麼能幹、賢淑,終究不能為夫家帶來一個子嗣。

     這便是他們要求母親離開王家最大的理由。

     最教母親心寒的是,父親非但漠視妻子當時的無助與痛心,還同意長輩的安排,在極短的時間之内,另娶一門企業千金為妻。

     母親的世界已是天崩地裂了,命運卻沒有因此而善待她。

     為攆母親走,父親竟不惜以莫須有的罪名,指控唯一的女兒根本是妻子在外頭與别的男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結而生下的野種。

     忿恨交織、心寒至極的母親,隻有帶着年幼的她四處流浪,最後來到一處人煙罕至的海邊,私心想帶着女兒一起離開這冷漠無情的世界。

     但轉念之間,她又不忍剝奪孩子生存的權利。

     于是,母親在決定自我了結之際,哄騙年幼無知的孩子回到停靠在堤防邊的轎車上,給了她一項煩瑣的任務。

     當她依照母親的囑咐,從車内找出一本鵝黃色的相本,并從裡頭挑出一張最喜愛的照片,興匆匆的趕回岸邊時,岸上早已不見母親的身影。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被救援人員從冰冷海水裡拉上岸的母親,那張已毫無氣息的蒼白臉龐上,依舊帶着一抹抑郁而悲怆的神情…… 自從那一天起,她所有的快樂,也随着母親的去世而宣告終止了。

     爾後,無論身旁的大人怎麼詢問也不發一語的她,被送進了育幼院,直到爺爺找回了她…… 王茉希輕輕推開微啟的院門,伴随着鍊鎖的聲響,門咿呀地開了,順着石階而上,走過一段鋪着碎石的小徑,她也走進了記憶的長廊。

     一陣涼風襲來,空氣中彌漫着茉莉花香與蒼蘭的香味,偶爾還能聽見從遠處隐約傳來孩子們遊戲的嘻笑聲。

     緩步穿過樹陰,随着記憶,繞過長長的竹籬笆,她默默走着,直到眼前的一切霍然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大片花田,當微風吹拂,花浪滾滾,呈現出一片絢麗的色彩。

     然後,她看到了呂泰揚。

     他像個大孩子般開懷暢笑,與孩子們在花田裡奔跑嬉戲,歡笑之聲不絕于耳,好不熱鬧。

     動人的畫面令她心弦一震,從來不知道,那男人除了在床上,别的時候同樣也能軟她心中怦然。

     “你是茉希吧?” 陡然,身後傳來一道似曾相識的溫柔叫喚,她愣愣地回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慈祥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