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毛橘塘一服藥妄居富貴 胡員外百萬戶獻作人情

關燈
帽、蘭緞番靴,又是金鍍刀一口、合包一個、馬一匹、金锏鞍辔一副,留着随他營中吃一個千戶的俸。

    一時間,把毛橘塘擡在天上,就有數個番兵跟随,眼見得成了一個官了。

     過了幾日,兀的寵姬阿答裡夫人有病,看看欲死。

    橘塘一問,知道是寒疝,用了一帖“四逆湯”:大附子一個去皮臍生用幹姜五錢甘草六錢分作二劑,水二鐘煎,七分溫服果然次日一汗,平複如初。

    喜的個四太子,把毛橘塘半步不離。

     那毛橘塘江湖熟嘴,又善奉承,兀待為上賓,些須小事該打的該罰的,橘塘說說就依了。

    滿營兵将都敬毛橘塘,稱為郎中。

     忽然有一起鹽商的船在河下,一船是貨、一船是鹽、一船是粗重家器。

    久在東京,因大亂要裝載回揚州,不料金兵到了,把船拿住,并鹽商要殺。

    要央毛橘塘說分上,一情一願出一萬銀子謝毛橘塘。

    那日兀太子打圍回來,與橘塘吃酒,打着緊急鼓,胡琴琵琶一弄兒唱的熱鬧。

    正是歡喜,橘塘忙跪倒,禀這客人和他是親戚:“求不殺他一性一命,一情一願把這貨船都入官,還要謝小人二百兩銀子。

    ”兀便說道:“我這裡用兵船使,叫他把船留下,隻不殺他就是你的一情一了。

    也不消稀罕他那二百兩銀子,就這三隻船賞你,那鹽船也賣一二千銀子。

    ”說畢,橘塘叩頭謝了。

    即傳了鹽商十餘人——都是數十萬之家,聞說免死,俱來叩見。

    兀說:“你們俱是我的百姓,因要私回揚州,本該殺了,今免你一死,把這三隻船俱留下我用罷。

    ”每人賞了一枝令箭。

    金命水命,走投無命,隻得叩頭去了。

     兀使人河下看貨船,都是蘇木胡椒、粗細綢布等貨,約有數萬金之物。

    又看家器船,俱是桌椅床帳,花梨木、鐵力木、豆栢、楠木的家器、磁器,粗重不等,約有萬金之物。

    隻有鹽船俱是蒲包載鹽,用繩細垛在船上,使粗席搭蓋,又沒人來買,倒是滞貨。

    兀說道:“将這鹽都賞了毛蠻子罷。

    ”橘塘連忙磕頭謝賞。

    原來那鹽商在汴梁行鹽,遇着大亂,要逃回揚州,把本銀暗打在鹽包裡,約有十萬金銀。

    這兀那裡知道,毛橘塘平白地得此天大财寶那裡想起。

     從來說福從此起,禍也從此起。

    當時毛橘塘因賞了鹽船,就在營裡開了一座鹽店,叫人發賣。

    先賣了頭一層鹽包,足得了四五百兩銀子。

    也是合該發迹,那日因家下沒鹽吃。

    擡了一包來,要倒在磁缸裡。

    隻聽得響了一聲,險不把個磁缸打破了,原來鹽裡埋的都是五十兩一錠的大元寶,每包裡十個。

    疾忙報與毛橘塘知道,又連夜取出幾包來,都是一樣。

    把元寶堆了兩大垛,唬得個毛橘塘又驚又喜,就放在船上不敢動了。

     若論正理,毛橘塘一個窮醫生,要有些正道,就該想起這等大财,日後享受不起,照舊進奉與兀太子,必然厚賞,還把他做個好人,從此得幸,加得大官也是有的。

    這毛橘塘一個賣藥的窮光棍,如何有此見識,喜得沒天沒地,便認做他是一個大财神,合該得此橫财。

    白日黑夜算計着要享用這十萬銀子。

     把舊婊子劉玉钗兒——聽見擄在營裡——使了三百兩銀子贖将來,做了渾家。

    又聽得臨清關上兩個粉頭彈唱得好,一個叫做李翠,一個叫做月娥在營裡,也使了六百兩銀子,也買了來。

     一時間,好馬好鞍,前呼後擁,在家中吹彈歌舞,鬧個不了。

     每日備大酒大一肉一,吹打做戲,賭的嫖的,都來幫他。

    滿營裡隻道他賣了鹽得的官錢,那曉得這暗中一股大财。

    正是:人生福禍在機緣,命也無憑數也偏。

     誰信衛青還尚主,安知石崇送空船。

     雞蟲得失原成幻,魚鳥飛潛各一自一然。

     喚醒塞翁成一夢,始終生死隻空拳。

     卻說毛橘塘白得了十萬金銀,一時用不盡,又不敢搬下船來,晝夜憂思,反添上三件大病,第一件,怕日久随營,沒處安頓,被人知覺,禀到四太子營裡,從前追出來,不是福到是禍。

    第二件,“太子爺原說隻賞這鹽,還要這船載兵,不久要來封船,這些銀子可在那裡堆垛?”第三件,這些營裡官丁,個個知道毛蠻子賞了許多官鹽,大家要來擡幾包去,幾番來齲竹山(橘塘)一自一己知道鹽中有物,不敢送人的。

    這些金兵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