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玉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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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玉女繼承師業,成為“不歸别莊”的主人,古之洞乃以“玄衣叟”之名,襄助紫陽玉女行俠江湖,是以武林中乃有“玄衣叟”之名,但卻不知“玄衣叟”就是武相古之洞,而更不知紫陽玉女與“玄衣叟”便是當年那位武林至尊的傳人。

     紫陽玉女出道後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在京師中,于一夜之間,誅戮了篡謀首逆十數位朝臣,挽救了當今天子國運,而她卻負上了個暗殺大臣的罪名,被朝廷嚴命州道官兵捉拿,因此,紫陽玉女雖俠名大噪,但卻行迹至為神秘飄忽,幾乎有十年的光景,浪迹天涯。

     武相古之洞,在此期間,跟随紫陽玉女,到處流浪,而也做下了不少的大快人心之事。

    然而,“藏龍谷”卻被“沂山魔女”乘機侵入,占據了“不歸園”,好在“不歸别莊”,機關兇險,“沂山魔女”尚未敢越雷池。

     那時,“不歸别莊”中,僅有文丞皇甫如冰,帶領著十二名頗俱武功的小婢看守,對“沂山魔女”卻莫可奈何。

     不過“沂山魔女”對“不歸别莊”,似亦無意染指,僅是向皇甫如冰,要脅了一條通往“藏龍谷”外的秘道,出入于“不歸園”,彼此使也相安無事。

     直至紫陽玉女與古之洞聞訊趕回,才将“沂山魔女”降服,而“沂山魔女”在痛悔前非之下,乃服了紫陽玉女的“縮骨易容神丹”,變為綠雲小婢,甘心終生服侍紫陽玉女。

     紫陽玉女因性情好靜,頗有詩詞雅興,乃帶著于雲夢收服的賽西施馬大嫂,及綠雲、碧玉等,居于“翠竹小軒”,而武相古之洞與愛妻皇甫如冰,則留住“不歸别莊”。

     古之洞夫婦與神劍北童相識,那還是在二十年前,夫妻兩人賞玩鄰陽湖風景時邂逅,但那時神劍北童并不知他們夫婦與“不歸别莊”有任何淵源。

     此番,神劍北童與徐玉麟披紫陽玉女留下,徐玉麟自是被按置于“翠竹小軒”,而神劍北童則被古之洞請至“不歸别莊”暫住。

     他們相見之後,始知原系二十年前都陽相識之老友,彼此本就情投意合,此番重逢,正所謂:“久逢知己千林少”,自是開懷暢飲,而别後往事,也自滔滔不絕。

     武相古之洞,複将日前出外歸來,所獲之消息,又向神劍北童描述了一番,在談到“紫玉狸”一事上,神劍北童忽然向古之洞問道:“老朽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古兄能否兄台?” 古之洞喝了一口酒,停杯答道:“童兄何事見問,不妨說來。

    ” 神劍北童微作沉思,道:“就是貴莊那輛曾經打動江湖,迄今猶為一謎的‘死亡之車’,不知紫陽玉女何以複令其四出?如此以來,豈不惹人注目,又将引起武林中的軒然大波?” 古之洞尚未作答,皇甫如冰卻展顔笑道:“此事有關敝莊小主人紫陽玉女的終身大事,亦複與那人人欲得之‘紫玉狸’相幹。

    ” 神劍北童沉思片時,大惑不解的問道:“嫂夫人此言,實令老朽費解,可否明以見告?” 皇甫如冰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道:“童兄對于此事,是故作不知?抑是………” 神劍北童未待皇甫如冰話畢,急道:“老朽也許是越老越糊塗了,實乃不知,何敢故意裝幸?” “那麼還是由老身告訴你吧。

    ”皇甫如冰伸出了兩隻白嫩的手指,道:“第一,我們小莊主紫陽玉女,童兄當該知道芳齡幾許?第二,那被武林中視作奇珍異寶的‘紫玉狸’,其本身就已價值連城,但是另外還關系著一部奇書的所在,想童兄定必知之?” 神劍北童若有所悟的答道:“第一,貴莊主紫陽女俠,芳年也不過是二十三四許人;第二,‘紫玉狸’關系著一部奇書,乃是‘玄天秘笈’。

    據說這部秘岌,所載武功,世無匹敵。

    但是這些老朽依然不懂,究與‘死亡之車’的出現江湖,有何幹連?” 武相古之洞忽然插嘴接道:“如冰,你就快将這件事情的因由說出吧,何必老對童兄兜圈子呢!” 皇甫如冰微微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我們少莊主紫陽玉女,芳年既已二十三四,總不能老是小姑獨處呀!但是老莊主‘天地一尊’,逝世前所留遺言中,明白的指定,她的未來夫婿,必須能闖出‘回旋之路’的人物,可是我們這‘不歸别莊’,既存深山迷谷,複又機關遍布,休說江湖中人,根本就無法找到,即使找到此地,如果知道危險重重,試想誰還敢舍上性命來闖呢?………” 她說到這裡,稍微一停,面現喜色,接道:“也許是天緣注定,想不到‘死亡之車’,在少莊主手中,第一次出現,就如願以償,給她帶來了位如意郎君,想來第二次出現,必能奪得那‘紫玉狸’了!” 神劍北童聽到這裡,倏然變色,急道:“嫂夫人可是說,紫陽女俠要和他………而且也要插手奪取‘紫玉狸’嗎?” 皇甫如冰一見神劍北童那種惶恐神情,也接著面色微凝,道:“怎嗎?難道說以我們少莊主,貴為當今天………” 她說到這裡,忽然停住,疊又改口道:“少莊主绮年易貌,美拟天人,而且身為武林至尊傳人,還配他不上不成?而對‘紫玉狸’的争奪,難道還不夠資格嗎?” 神劍北童情知皇甫如冰,已把其言誤會,乃莫可奈何的搖頭歎道:“嫂夫人請勿誤會,老朽非保此意,唉!我那位小老弟已經有了心上………” 門外忽的出現兩人,把神劍北童的話語打住,三人凝目看去,正是紫陽玉女和徐玉麟,春風滿面,并肩行來,賽似一對天降金童玉女,簡直令人羨熬! ※※※※※※ 依然是由四匹長程健馬,拖曳著那輛令人刺眼注目的“死亡之車”。

     但是,車轅士都換了個奇醜無比,白發飄飄的眇目老妪。

     隻見她昂坐車前,手搖長鞭,神氣無比! 四匹烏黑發亮的健馬,根本就用不著她加鞭催趕,蹄下如風,雖在崎岖的山道上,卻疾如行雲流水。

     車行好快,不多久使出了沂山,轉入一條道上,向東北方向絕塵奔馳著……… 醜怪老妪對于此道,自是駕輕就熟,而曳車的也正是四匹異種識途良駒。

    因為在三日之内,她曾驅此車,由這條道路上往返過一吹。

     不過這次她乃是送人馳往東海莫邪島,在未到上次去過的鋸齒山之前,需要改道直往東行。

     然而,時下距那岔口尚遠,她自是毫不在乎的閉起那隻獨目,藉以養神,以恢複連日來之奔波疲勞。

     車門依然是禁閉著,而車裡此際卻坐著兩位江湖豪士,也在默默無語的,自回想近來所遭遇的種種,以及未來的…… 由于兩人年齡上的懸殊,以及遭遇上的不同,以故,彼此所想互異,不過在大體上說,卻也是殊途同歸的。

    不要細說了,這兩位“死亡之車”的乘客。

     自是在“不歸别莊”,作客三日。

    現在馳往莫邪,拟救秦大川與楊金萍的神劍北童和徐玉麟了。

     這時,神猿狒狒,已在徐玉麟的身邊,渾然睡著。

    它,的确也太辛苦了,自入“不歸别莊”,中了賽西施馬大嫂的“五毒白骨釘”,流過許多鮮血,幾乎喪生,複又被因于“迷蹤巷”,沖突了好久! 徐玉麟毗著兩隻星目,在追憶著「不歸别莊”中,小住三日的親切……… 紫陽玉女柔情似水,豔若仙子,直似等待撷取的一隻熟透了的蘋果………—— 那是一個青春少女,成熟至巅峰的魔力啊! 這種魔力,要與一個未成熟的少女比較起來,又自大不相同! 如果把女人比做一杯酒的話,那麼一個未成熟的少女,該是杯葡萄酒,雖甜美芬芳,卻是緩和的;而一個業已完全成熟的女子,則将是一杯“竹葉青”,其性是急進的,刺激的,散發著強烈的誘惑之濃香。

     誠然,好色如好酒;試想一個酒徒,那個不選擇一杯富有刺激性的醇醪呢? 那家的驢兒不吃草,那家的貓見禁掉了腥,世上還能找到個不吃肥肉的胖子嗎? 那個男子不好色?那個女子不懷春? 徐玉麟固非是個登徒子,而紫陽玉女也不是個淫蕩女流,然而,他們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基本本能沖動與要求,而況他們正是一雙青春正熾的男女呢? “翠竹小軒”留客三日,窗前對奕,共桌同欲,花間月下,耳鬓厮磨,情愫缱绻,細語綿綿幹柴移近了烈火,能怪它燃燒嗎? “藏龍谷”原常四季常春,而在此初冬時分,更是了無寒意。

     紫陽玉女和徐玉麟,午膳酒後,稍感悶燥,随雙雙援手往“不歸園”中散步,觀賞那百卉鬥豔,粉蝶成雙,觸目景色,盡是撩人春意。

     于是,相挽而至翠竹掩蓋下的小溪,視那混混清流,魚遊成對,更覺可愛! 紫陽玉女忽然若有所感的,對身旁未來夫婿,媚眼一瞟,嬌笑道:“麟弟弟,我問你幾句話,你能答出來嗎?” “紫陽姐姐,你說吧,我試試看?” 紫陽玉女仰首望望頭上青天,道:“在天願做什麼?” “在天願做比翼鳥。

    ” “那麼在地呢?” “在地願做連理枝。

    ” 紫陽玉女格格笑道:“都答對了。

    ”接著玉臂微擡,向溪中指道:“倘若在水裡呢?” 徐玉麟毫未思索的順口應道:“在水願做比目魚!” “好,我們就先做做比目魚吧!” 是兩人脫去鞋襪,卷上褲腿,便在小溪中捉魚嬉戲起來。

     兩人嬉戲一陣,微覺疲累,随并肩生于溪岸稍憩,兩腿卻依然伸在水中,讓那緩緩清流沖洗著,這情調自是頗饒逸趣! 徐玉麟低頭向水裡一瞟,心頭如小鹿般的撞跳! 原來他此時才注意到紫陽玉女那雙欺霜賽雲的渾圓小腿,以及圓圓的足踝,竟是生得那般的令人可愛! 他幼居深山長大,這還是第一吹見到少女們不易被人發現肉體部份哩,怎不使他砰然心跳? 年青女人的那雙腿,對男人的誘惑,要比糖莫之對于孩子還大啊! 徐玉麟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既愛吃糖莫,而對那誘人的玉腿,更是留意不舍。

     此刻,他不知是一種什麼感覺?隻是臉見燥,心見跳,久久擡不起頭來。

     紫陽玉女見他低頭不語,螓首微側,發現身邊人的一雙星目,正自癡呆呆的,凝視著她那雙插入水中的小腿,兀自出神。

    于是—— 一顆流浪已久的芳心,飽經張自壓迫的熱情,忽然如決口河堤,一起迸發出來! 她,嬌媚一笑,一條嬌軀,竟自軟綿無力的斟斜的倒在徐玉麟的懷中,眯著兩隻直欲噴出火星的鳳目,氣喘迫使,呻吟而呢喃以的道:“你……你……好壞呀……” 徐玉麟輕探猿臂,直似從水中捉住了一條滑溜的鳗魚,生恐被她跑掉,抱了個緊緊不放! 接著,像貓見了魚一般的那隻饞嘴,忽的壓上那顆珠唇。

     此際,他所感覺的:有點像海,又有點像小貓的嘴巴,那味道是綜合性的,你可以自由的聯想,類似的聯想,或是花兒的香,粉兒的香,草兒的香……… 紫陽玉女也成了隻放蕩成性的小野馬,再也沒有什麼禮教能夠來-得住型;她和他同樣的追求著那未曾嘗受過的欲念……… 要爆發的終于爆發了—— 就在這一天,幹柴觸著了烈火,而且熊熊的燃燒起來,無法遏上的燃燒起來……… 他們要讓這把熊熊火焰,把他們的靈與肉盡情的燃燒,甚至……… 他們頓感萬念俱灰,世界已不複存在;而也覺得萬念俱佳,宇宙是多麼的美妙啊! 夢般的飄忽,雲樣的悠悠! “人生若夢,悲歡幾何?譬如朝露,去口無多!” 這詩句,用在此處,那該也是最恰當不過的! 巫山雲雨,錦被浪翻,死蛇般的纏繞,猛虎般的兇殘,落紅點點,軟語綿綿,兩相缱绻,但願天長地久無盡期!—— 這,乃是至真至寶的人生妙境呵! 徐玉麟直似一場妙景橫生的春夢,而那閃電似的心靈萎縮的一刹,是他此生空前未有的呀…… 車行颠簸,而他追憶此境,猶覺血脈贲張,急劇奔流…… 他更清晰無比的記得:紫陽玉女滿額香汗涔涔,櫻口松開啃咬著的錦被,嬌喘無力,目蘊淚光,動人愛憐的對他說道:“妾身奔走江湖,刀光血影,因風險浪,千有餘年,守身如玉,今已盡屬于君。

    幸有金钗玉佩之盟在先,雖未行周公之禮,然今生此身已非君莫屬,望君憐妾乃一飄零孤女,常相厮守,則妾複何求?” 他亦志堅意快的答道:“卿請放心,隻要父母家仇得報,即當偕汝遁隐山泉林下,共享魚水之歡。

    ” 紫陽玉女想不到身旁這位年輕的武林俊彥,性情竟是如此的恬淡,那麼先師“天地一尊”那萬流歸一的去願,豈非将無法達成?于是無限幽怨,溫婉的說道:“妾非系叫君遁迹山林,不問世事;而是聖君莫作罔情之人也。

    ” 徐玉麟聽到紫陽玉女說出莫作罔情之人,不禁心頭為之一震! 他本是個俠骨柔腸的性情中人,隻因紫陽玉女以死相脅,才和她訂下了金钗玉佩之盟。

    在他想來,他與蘇玉嬌之間,雖無任何盟約,但他深知蘇玉嬌是愛他的,她為他吃盡苦楚,被褚呈祥陷于蛇牢,幾乎送掉性命。

     徐玉麟初出師道,第一個關心他,協助他的便是蘇玉嬌,使他離開師父之後,嘗受到人世間的溫暖,尤其是異性的愛溫,這自然的在他純摯的心靈中,深植下愛的種籽,把蘇玉嬌認做未來的終身伴侶。

     而蘇玉嬌和他相處的時間裡,也不時的向他流露出傾慕之情愫。

    因此,在兩人的心底下已有了一種無言的默契。

     蘇玉嬌于飛雲堡中,不辭而去,所留短簡中,雖寥寥數語,但已将其情意全部流露。

    是以,更堅強了他愛她的意志。

     在他追尋蘇玉嬌的芳蹤至鋸齒山,獲知蘇玉嬌已被北雁老人收留為徒,并傳以武功,且轉告他泰山之會,定讓其見面。

    他因仰慕北惟老人之名,除為蘇玉嬌暗自慶幸外,更深信北惟老人絕不會出言子虛,是以,乃同神劍北童與歐陽青,急急趕回徂徕山,準備泰山大會事宜。

     然而,人生遭遇,往往出人逆料,誰知途中遇上那輛“死亡之車”,竟将他們帶進了“藏龍谷”,而邂逅上紫陽玉女。

     他萬難想到:以一位出身金枝玉葉,兼俱傾國傾城之貌的江湖女俠,會對一個藉藉無名的草莽武夫後生而垂青,乃毅然答允紫陽玉女所提出之事,而造成了那種嚴重問題,以至結為秦晉之好。

     是孽緣?是福緣?他不知道,地無暇去細想,不過他覺得已自做下了一種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将對不住心上人蘇玉嬌,在此二女之間,更不知将何以自處? 這些解不開的問題,使他陷于迷惘與痛苦的深淵…… 紫陽玉女因見身邊人沉默無語,關切的問道:“君為何事而苦惱?可否令妾以分憂?” 他本是個誠實少年,自不願撒謊,尤其是對一位愛他以至将整個所有,獻與他的女子,随沉思半晌,而把他與蘇玉嬌之間的一切,對紫陽玉女和盤托出。

     紫陽玉女初聽之時,情态至為緊張,繼則無言而流淚,終之,破涕為笑! 此種神情,使他甚為訝異,他擔心将有不可思議的情事發生! 然而—— 紫陽玉女卻在他叙說完畢之後,語意平和的笑道:“由此證明,君非罔情之人矣!獲郎如君,妾願足已,名位尊卑,夫複何計?” 徐玉麟做什麼也想不到,紫陽玉女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