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鐵臂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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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何,你也明白,如果你肯把那東西交與本教主,有何條件盡管提出,隻要本教能力所及,無不照辦,可是……” 他略微一頓,繼續道:“尚若你故弄之虛,可就慢怪本教主無情啦!” 黑衣教主說畢,兩眼直盯著玉麟,一瞬不瞬的似是要看穿他的心肺一般。

     玉麟兩手一攤,做出一種莫可奈何的樣子,答道:“教主所言,今晚輩甚為不解。

    鐵臂魔君雖然說明将甚麼寶物贈與晚輩,然而晚輩并未獲得此物呀,如今教主竟要晚輩交出寶物,此非教主有意與在下一個難題?” 他态度不亢不卑,義正言順的一篇話,使個老謀深算的黑衣教主,竟然一時無話可對。

    然而黑衣教主總覺得這事透著奇怪,對這眼前少年甚為懷疑,可是又找不出任何微候,證明他已将自已夢寂以求的珍寶搶去,因此他乃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本教主錯問你啦!” 玉麟正欲答話,忽然一陣低微的冷笑之聲,來自不遠處的林中。

     黑衣教主微微一愕,随即率同所屬手下,撇開玉麟向笑聲撲去。

     玉麟見黑衣教的人全已去光,不禁啞然一笑,轉身劉蘇玉嬌道:“我們在此已無所可為了,蘇姑娘我們回去吧?” 蘇玉嬌聽那笑聲,雖覺奇怪,甚想追去瞧個究竟,今聽玉麟說要回店,也就點頭同意,但當她回頭一看不見了狒狒時,不禁驚“咦”一聲,問道:“狒狒到那裡去啦?” 玉麟滿含深意的對她一笑,道:“我們趕快走吧,回到宿處就知道了。

    ” 說著,一個縱躍,便首先往山拗外縱出。

     他們原是追蹤著一個黑影,才來到這個山拗,遇見這些驚心動魄怪事,如今他們奔回金嶺鎮去,身後反被一個遙遙黑影的尾随著…… ※※※※※※ 天已五鼓時分,遍地罩上了白白的岩霜,月影暗淡,黎明即将來臨。

     玉麟和白馬紅娘蘇玉嬌,翻進悅來居後院的高牆,身形甫落,條然一條白影由假山的業樹中竄出,射至跟前。

     蘇玉嬌身形疾往後一飄,驚呼一聲道:“唉!原來是狒狒,竟把我吓了一跳!” 這時狒狒-給了玉麟一個黃色小包袱,玉麟接過對蘇玉嬌道:“這就是鐵臂魔君的寶物,但不知究竟是件甚麼東西,竟能招緻一般武林人物如此重視,不惜拚命争奪,蘇姑娘經多識廣,諒必能知道吧?” 蘇玉嬌一看玉麟手中之物,面現驚疑之色,微一思忖,答道:“相公過獎,其實鐵臂魔君這件寶物,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曾經聽說過,在二十年前武林中曾經為争此寶,鬧了一場血雨腥風,想不到二十年後,竟又為此而又有這樣多人喪生,既然被人如此重視,當必是一種罕世異珍了……” “自然是一件稀世異珍,可也是一種不祥之物哩!” 蘇玉嬌的話尚未說完,忽然被一個來自空中的蒼老聲音打斷,她和玉麟同時一怔四周掃視一遍,卻不見人蹤。

     然而這聲音是那裡來的呢?說話之人竟然避不亮相,目的何在? 玉麟沉聲喝道:“是那路高人,何妨出來一見!” 庭院中一片沉寂,良久之後,卻無人應聲。

     玉麟正要同蘇玉嬌四處搜索,忽然又是一陣低低的冷笑,由近而逐漸遠去。

     這笑聲仿-很是熟悉,似是在山拗裡同一個人所發,當然說話的也便是同一人了。

     以玉麟的這種身手,竟然隻聞其聲,而不見其人,可見此人武功之高了。

    他剛剛出道,就遇到這般高手,心中不覺一陣懊喪! 他心中暗忖,看來自己的行動,已被此人暗中看得一明二白,鐵臂魔君之物,雖然落到手中,恐怕也要因此而招緻意想不到的麻煩,果真那是一件不祥之物嗎?然則為何竟有這樣多的人來拚命争奪呢? 這些問題正自在他腦海中翻騰著,忽的院中唰唰躍落兩條人影,不由分說,迳向他手中之物奪來。

     說時遲,那時快,玉麟身形一矮,貼地滑飛出兩三十天遠,迅将手裡包袱,納入懷中,定目一看,原來竟是何必璋與蕭志強兩人! 未持玉麟發言,日月飛環何必璋首先獰笑一聲,道:“好小子,如非本教主判斷正确,我們倒被你瞞天過海的鬼門道騙過,現在你還有甚麼話說,識時務的趕快把東西拿出來,免得大爺們動手動腳。

    ” 玉麟哂然一笑,到何必璋睥睨一眼,道:“不錯,東西是在少爺身上,你們想要麼,哼! 隻要你們能勝過我,便可拿去,否則,休想!” 何必璋日月飛環一抖,叮當作呐,寒光閃處,“日月争輝”三十二式的起首式——“旭日東升”,迅速向玉麟遞出。

     玉麟深知當前對手的成名兵刃,喂以劇毒,那敢稍存輕敵之念,同時一見何必璋出手就是狠命招數,随即于身形暴退三尺之時,力貫雙掌,向前推出。

     何必璋身形猛撲間,突感胸前一股綿綿勁力壓倒,心知不妙,足下-然向右滑出三步,但是依然被那勁風掃中左臂,一陣酸痛砭骨,心中大駭! 隻見他微微一怔後,喝道:“小子,果然有點門道。

    ” 随著雙環一揮,人随聲上,“日正當中”、“月影西斜”,連環攻出。

     玉麟僅以輕靈身法,在日月環形之中,閃展騰挪,稍沾即走。

     眨眼間,兩人就已鬥了二十幾招,何必璋環法雖然猛烈無匹,但卻沾不到玉麟半根毫發。

     兩人正鬥間,忽然一縷寒光,挾著尖銳嘯聲,直向玉麟背後打來。

     蘇玉嬌怒叱一聲,縱身上房,甫一站定,又是一道寒光迎面襲至,她身形疊忙往彷一滑,那道寒光由鬓邊擦過,凝目看去,隻見又是一個黑衣教徒,此時正縱下屋頂,往前飛奔逃跑。

     她心中怒甚,未暇思索,也躍身下房,直向那發暗器偷襲的黑衣教人追去…… 玉麟情知必是另外有人暗中出手,他心中忖度,腳下可不停頓,就在那嘯聲幾将迫近的毫發之間,身形忽的一旋,便繞到何必璋的背後。

     何必璋一見玉麟背後有所顧忌,正使出淩厲的一招環法,日月雙環分上中下三盤向玉麟遞到,心想這小子看你往那裡逃? 誰知何必璋招式遞滿,眼前人影一閃,對手倏忽不見,這時那道暗器卻正向他自己的門面擊到,不禁大駭! 他究竟是個老江湖,就在此千夠一發之際,一式“鐵闆橋”工夫,身軀往後急倒,同時手中雙環上送,“當”的一聲,将暗器格落。

     何必璋身形挺起,心中砰跳間,耳邊晌起一陣“哈哈”笑聲,扭頭一看,正是玉麟! 玉麟雖然未趁他危機瞬間,出手施展,可是這種舉動,無異是給了他一記耳光,直氣得他火星亂迸,正要翻身撲上,隻聽奪魂鈴蕭志強叫道:“何堂主且慢!” 蕭志強将何必璋制止,然後對玉麟道:“這裡不是打的地方,小兄弟能跟我們鎮外空曠處分個真章嗎?” 玉麟看了蕭志強一眼,毅然答道:“好,我們就走!” 玉麟話已出口,忽然想起蘇玉嬌追趕敵蹤未回,甚覺放心不下,可是又不好改口,轉而一想,蘇玉嬌江湖上已闖蕩數年,遇事自能見機而作,當不會有甚麼意外,于是随即帶著狒狒眼箫、何兩人往鎮外馳去。

     晨曦初露中,三人來至距離金嶺鎮約六七裡地的一片曠野上,站定身形,玉麟心中暗忖道:“以自己的功力,對付這兩個敵人,自無問題,倒不如先令狒狒前去尋找蘇玉嬌,以免著了敵人的道兒。

    ” 他想到這裡,疊忙對狒狒以傳言人密之法,吩咐了幾句,狒狒領命,一溜煙似的飛躍而去。

     這情形看在蕭志強與何必璋的眼中,隻是他們覺得一個毛猴子又能發生甚麼作用呢,故而未加理會。

     玉麟見狒狒離去,這才慢吞吞的獨何、蕭二人道:“兩位請劃下道兒,在下無不奉陪。

    ” 何必璋已怒火三丈,那裡還能忍耐得住,大喝一聲:“小子拿命來吧!” 一雙日月飛環,揮成一片森森逼人的寒芒,四周勁風激蕩,如排山倒海般向玉麟滾滾壓到。

     何必璋已然施展開丈以成名的“日月争輝”三十二式,出手就是最有威力的一招“日月交輝”! 玉麟一見何必璋出手辛辣,招數詭奇,也不禁微微一凜,足下滑步撤身,疾然暴退丈許。

     然而何必璋如影随形,毫不放松的欺上,日環閃升在玉麟頂門,月環則點向胸前,小腹數處- 酶錾鍁逭嫒艘虜У茏櫻就在日月雙環迫近毫厘之際,上體微仰,腳下不動,兩肩不晃,竟然平地拔起五丈多高,像隻白色大鳥,在空中劃了個曼妙的圓弧,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何必璋的身後,氣定神閑的宏聲道:“你要真打嗎?我們可否先來個協定?” 何必璋縱橫江湖數十年,一雙鋼環不知擊敗多少敵手,尤其适才這招“日月交輝”,在他一生中的戰陣上,沒有幾人能夠全身而退。

     然而,目下卻被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輕易避過,是以一招落空,不禁怔在當場。

     此刻,忽聽玉麟如此一說。

    心中又愧,又憤,于是怒聲喝道:“你小子休要在大爺們面前賣關子,大爺們隻知手底下見真章,還和你講甚麼協定!” 何必璋口雖如此說,但是身子卻依然站著未動,倒是始終未曾出手的牽魂鈴箫志強向玉麟移近兩步,皮動肉不動的笑了一聲,道:“小兄弟你且說說看,怎麼個協定法?” 玉麟面上抹過一陣冷峻的微笑,蒙邁的答道:“這很簡單,我們彼此原無仇恨,你們隻是想要奪在下身上之物,是嗎?” 蕭志強點頭道:“小兄弟快人爽話,一點不錯,我們隻是奉命行事。

    ” 玉麟接道:“可是在下身上之物,原為鐵臂魔君唐松年名正言順所贈,自不能輕易與人,那就隻好如何堂主所說,手下見真章了——” 他說到這裡,嘗了何必璋一眼,繼續又道:“但是何堂主一人,絕非在下判手,不妨也請箫堂主一起來,在下在十招之内,如果打敗你們,那就請兩位趕快離去,反之,不但寶物雙手奉上,在下這條性命也任憑兩位處置,不知蕭堂主意下如何?” 蕭志強一聽,心中暗喜,他雖然已看出這少年身懷絕藝,但如合兩人之力,任其武功再高,也不能在十招之内就能将他們擊敗,如此寶物豈不垂手可得,所以他毫不考慮的道:“小兄弟說的話可要算數呀!” “大丈夫一言九鼎,決無反悔。

    ”玉麟爽朗的一笑,道:“兩位請吧!” 蕭志強牽魂鈴握在手中,未曾出招,先将機括按動,發著鳴鳴刺耳的魔音,然後沉聲道:“小兄弟注意啦!” 玉麟“哈哈”長笑道:“蕭堂主盡管施為,不過你那牽魂鈴恐怕又找錯對象了!” 蕭志強萬沒料到這個名不見江湖的後生,竟能認出他的兵刃,且對奪魂魔音,毫無反應,倏然面孔一陣陰暗不定,與何必璋遞了個眼色,也不再答話,便一同撲上。

     兩人存心要将玉麟毀掉,一出手便是緻命的招數。

     蕭志強一柄牽魂鈴,閃電似點向玉麟“太陽”“人中”“氣門”“将台”,何必璋日月飛環則迳取玉麟“天股”“鳳眼”“脊心”諸穴。

     這兩名高手前後夾攻之下的一擊,威力自非小可! 玉麟疊忙展開上清真人所授“清風拂柳”的輕功身法,在兩般兵刃交擊間不容發中,脫身滑出,一面運功掌上,心中已然下了個重大決定。

     在何、蕭二人合力一擊未中,微一怔神間,玉麟暴喝一聲:“兩位堂主注意,這是第一招——” 隻見他随著喝聲,兩掌一合,複又掌心外翻,平胸推出。

     他這一掌推出,看來極為平淡無奇,實則一股凜冽勁風,透著徹骨奇寒,向何、蕭兩人疾卷而去。

     蕭志強江湖經驗何等老到,心中一陣駭然,送忙往旁橫跨出丈遠。

    何必璋則不知厲害,舞動飛環,往上硬挺。

     隻聽悶哼一聲,何必璋身軀搖擺之下,蹬蹬蹬蹬……一連倒退出丈遠,才拿樁站穩,面孔扭曲而慘白,渾身哆嗉不止。

     玉麟原地未動,依然一付儒雅斯文模樣,凝視著何必璋,面現一片怅然之色。

     須知他這一招,乃是上清真人當年威震江湖的“五行掌”之第一招,名為“金風送爽”,使出時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含蘊一種内家至高無上修為而成的玄冰真氣,一經掌風襲中,氣血凍結,在一個開辰之内,如不解救,必至血脈阻塞而死。

     玉麟原未存心殺人,是以在施展這招武林絕技之時,隻用了三成真力,僅僅如此,已使何必璋負創不輕,倘非内功深厚,怕不已經倒下了! 玉麟自己也沒料想到這一掌竟有此等威力,眼看何必璋那種模樣,所謂“英雄末路”,心中不禁一陣怅惘! 蕭志強一見何必璋已負傷,暗目慶幸自己見機得早,未曾吃虧,一面盤算著眼下戰局,應該如何收場?他面色凝重,行至何必璋跟前,問道:“何堂主你受傷了吧?” 何必璋慘然一笑,結結巴巴的道:“想不到這…這…小子真……還有點……邪……門,我沒……有……關系,隻……隻是……冷得…受……受不了!” 蕭志強略一沉思,對玉麟看了一眼,陰蟄的一笑,道:“老夫如果還未走眼,小兄弟剛才露的一手,必是已絕迹江湖六十餘年的“五行掌”,但不知小兄弟與上清真人老前輩有何淵源?” 此言一出,何必璋顫抖得更加厲害,玉麟也暗自欽佩此人見聞之廣博,随即答道:“不錯,在下正是用的“五行掌”法,至于在下與上清真人老前輩是何淵源,這些事情都與我們的協定無關宏旨,蕭堂主是否還要接我幾掌?” 人老滑,姜老辣。

    蕭志強原就對玉麟的那身輕功,以及超人的定力,甚覺驚異,此時對方既已承認出手的确屬“五行掌”法,已自明白眼下這個儒雅斯文少年,必是那當年名滿天下的上清真人之再傳弟子無疑。

     奪魂鈴蕭志強雖出身線林,為人狠毒,但獨自己的老命,看得卻是非常珍惜,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

    ”既然技不如人,何必強目在此武林絕技下,去拼上老命! 他心念至此,面現一種難以形容,而且極為勉強的陰笑,對玉麟道:“小兄弟,你須要知道,黑衣數為了鐵臂魔君之寶,所付出的代價,教主絕不肯就此甘休,不過咱們既已有言在先,今日之戰,老夫認栽就是,至于何堂主受傷這筆帳,以後那裡迂著那裡算。

     玉麟雙拳一抱,對蕭志強道:“那麼在下就此别過。

    ” ※※※※※※ 一輪紅日照射著大地,濃霜已漸漸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