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

關燈
頂,身形穩住不動,便低頭向下瞧。

     呼地一響,那拱形圓頂便突然散開,一樣其粗如桶,黑頭尖頂的東西鑽出泥來。

    這麼大的怪物真是聽也沒有聽過,何仲容因出其不意、駭得心頭亂拉,手臂一用力,身形已完全趴在牆頂,隻要那怪物再一動作,他便往那邊院落逃跑。

     那怪物冒出地面約有三尺許,何仲容還沒看出是個什麼東西,隻見那怪物上半身往地上一伏,嗖一聲又冒出下面的一截,敢情就像人的雙腿,而上半身不是正好有兩條臂膀。

     慌亂中到底看不明白,那怪物打個噴嚏,居然舉起手去摸頭,這才看出那怪物有人形,這時已站起身,手掌有如鴨子,但尖端之爪閃閃有光,彎彎尖尖,渾身由頭到門都呈黑色。

     那怪物利瓜一扣腦袋,忽然把又尖又長的腦袋扣下來,然後在近頸處露出一個人的頭頸。

    何仲容驚想道:“不好,這是妖精變化哩!”想時身形已滾過那邊的圍牆,隻剩下一對眼仍在牆頂向下看。

    他到底是個膽大的小夥子,又在青天白日之下,故此還敢看最後的一眼。

     那顆人頭的頭發赤赤黃黃,塌鼻子,厚嘴唇,兩隻眼睛又細又小,卻骨碌碌的轉個不停。

    要知那怪物一扣下那尖細的黑腦袋之後,就仰面瞧着何仲容,因此他這副滑稽突兀的相貌,可就被何仲容瞧得一清二楚。

     隻見那怪物厚厚的嘴唇一掀,露出兩顆特别闊大的門牙,嘻嘻笑着。

    何仲容頭皮發炸,想道:“糟糕,這妖精沖着我笑呢!” 正在疑神疑鬼,十分害怕之時,那怪物用爪當出一劃,沙的一聲,由咽喉直到小肚下,那油光烏亮的黑皮露出一道口子。

     何仲容心中盡管害怕,但偏又不曾溜之大吉,駭然想道:“原來是個脫皮的妖精,我的天,這妖精好厲害。

    ”原來就在他轉念之際,那妖精已托地跳一下,抖下渾身黑皮,四隻利爪也随着那張黑皮剝掉。

    隻見他極快捷地一下于把黑皮卷好,塞在囊中。

    于是當地隻剩下一個頭大身細,樣子滑稽奇怪的人。

    一身裝扮,也說不上算是哪一路的。

    上身是件對襟青布衫,長可及膝,褲子又肥又大,生像要掉下來似的。

     他用腳踏一下,地上犯洞立刻隐沒,這一手真費何仲容的腦筋,想不出是個什麼緣故,因為散開四下的泥土,并不夠多,應該填不滿那大洞,但他卻辦到了。

    于是何仲容認為自己已親眼看見一樁妖術。

     那妖精拖拖拉拉地走了幾步,又擡目凝視着他,忽地嘻嘻一笑,口吐人語道:“喂,老兄你可是成家堡的人?” 何仲容大吃一驚,差點兒松手墜落那邊院子裡。

    隻聽那形狀滑稽的妖精又吐人語道: “啊呀,你是給我駭着麼?沒關系,快跳過來,我想跟你聊回天呢!” 何仲容從牆後把腦袋伸高一點兒,搖頭拒絕,心中暗道:“我才不上這個當呢,人跟妖精有什麼好談的。

    ” 那滑稽的妖精說話之時,一味露出兩個大門牙,使人覺得他滑稽得十分可愛。

     “跳過來吧。

    ”他搖搖擺擺地走近牆根,向他眨眨眼睛,做個滑稽的表情,“我不喜歡吃人的呢!” 何仲容本來忍不住想笑出來,被他後面那句話駁了一跳,打消了笑意,慢慢問道:“那麼你找我幹嗎?“ “奇怪了,我找過你麼?”他用肥厚短小的手指揚揚腦袋,小眼睛直眨,忽然變個鬼鬼崇崇的表情,低聲道:“我告訴你一件秘密事吧,你愛不愛聽?” 何仲容搖搖頭,暗暗道:“我決不上當,你騙不了我的。

    ”可是在這刹那間,心中恐怖之感全消,反而覺得好玩起來。

     他又搔搔大腦袋,把一頭赤黃頭發揚得一團糟,小眼睛連眨幾下,低聲道:“真的有個秘密呢……嘻嘻,你不肯跳過來麼?那麼我把你騙過來好嗎?這樣吧,你先過來這邊地上站好,我把你騙上牆去。

    ” 何仲容實在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這詭計騙不了我。

    ” 那個滑稽可笑的妖精又露出兩個大牙,嘻嘻笑道:“行,你真聰明,我好像有點兒弄不過你了。

    那麼我把秘密告訴你吧,現在在你後面,一定有好幾個人瞪着眼睛瞧着你,你信不信?” 何仲容用極快速的動作扭頭一瞥,果然瞧見院子過去一點的屋子,走廊上有四五個人靠着廊柱,睜大眼睛在看他。

    似乎是在看什麼把戲似的,這一下把個何仲容弄得面紅耳赤,羞赧難當。

    更不多想,一飄身過了圍牆,墜在地上。

     那妖精并沒有在空氣中消失,帶着那滑稽的笑容在瞧他,何仲容本是中等身材,但比起那大腦袋的妖精可要高出一頭。

    他嘻嘻笑着,露出兩隻大門牙。

    何仲容尴尬地笑一下,道: “真難為情,那些人以為我在玩把戲呢!” “别理他們,我最讨厭其中兩個年輕的,你可有瞧見,那兩個整天背着劍的兩個,怪神氣的。

    ”他為下去揀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又道:“他們是用嵋派的,自稱為什麼陰陽雙劍龔氏兄弟,我最讨厭他們。

    ”他下個結論之後,便舉起一隻手,肥短的手指抓住那塊石頭,小眼睛目向天空,喃喃道:“天露露,石頭大哥砸扁那兩個小子。

    ” 何仲容已覺察出這個滑稽可愛的大腦袋小個子并非妖精,這時趕快躍過去,叫道:“且慢,你要幹什麼?” 他眨眨小眼睛,理直氣壯地道:“我要飛石砸那兩個小子呀!” 何仲容堆笑拱手道:“但我還未請教你貴姓大名呢?” “嘻,對呀,我也忘了問你老兄。

    ”他把手放下來,學着何仲容般斯文地拱拱手,使得何仲容忍不住笑一聲,原來他順手把石頭放在口袋裡。

    他那件又闊又大的上衣,奇形怪狀地在肚子當中處弄個大口袋,此時鼓得甚為漲大,大概放了不少東西。

    “我一眼瞧見你老兄,就覺得對勁,所以我打地下冒上來了。

    ” “的确太驚人了。

    ”何仲容由衷的說:“你在地底瞧得見我?” 他晃晃大腦袋,笑道:“好像看得見,我也不大清楚。

    唏,我還是想飛石砸那兩個小子。

    ” 何仲容忙道:“小可姓何,名仲容,還未請教你貴姓大名?” “對了,又忘了這回事,你可知道我姓什麼,告訴你,我姓高,高大的高,可是我卻長得不高,真令我洩氣。

    我想換個姓呢!” 何仲容一見他露出那兩個大門牙,心中就直想發笑,但到底忍住了,而且看他說得十分認真似的,便安慰他道:“不,你别換掉這個姓,我覺得很好,叫起來也雄壯。

    ” “對,對,叫起來雄壯就夠好了。

    我的名字單有一個字,就是個棄字,抛棄的棄,因為我本是個棄兒,所以師父管叫我做高棄。

    ” “令師起的名字太好啦,那麼我就叫你高棄兄啦,高棄兄你到底怎會從地下冒出來的?” 高棄快活地笑道:“這可是一件秘密,師父管它叫做遁地術。

    其實不過是他老人家閑着沒事想出來的一宗絕藝罷了。

    但那時候可真苦了我,整天為了改良技術和這副醜怪的行頭,硬是要我老在鑽地洞,鑽得頭昏眼花,不讓睡覺,便又做功課,練功夫。

    不過後來倒好了,我常常鑽到地裡頭睡覺,師父找我半天還找不着,嘻嘻…” 何仲容聽得有趣,心中真想見他那和藹的師父。

    經常在镖局中,好些镖師都有徒弟,但做師父的真夠嚴肅,整日價拉長臉孔。

    即使有什麼喜事而歡容滿面,但徒弟一出現,馬上便把臉孔拉長。

    假使那些徒弟像高棄這般頑皮搗蛋,怕不剝皮拆骨呢。

     他覺得這高棄樣子雖長得古怪,但越談越可愛,尤其高棄對自己非常坦誠,就仿佛對待數十年的知心老朋友似的,這可使得沒有半個知己朋發的何仲容十二分樂意和他交往。

     兩人回到水軒中落座閑談,高棄非常舒服地籲一口氣,道:“這邊舒服,我得搬過來住才行。

    我離開師父之時,師父告訴我說,棄兒呀你的脾氣天生調皮搗蛋,有我護着你一天時,沒有大禍。

    但此去江湖,有些人心高氣狹。

    被你一搗亂惹翻了,明裡幹你不過,暗地就使迷香下蒙藥的把你弄後。

    架火活活燒死你,所以你不可以像在我眼前一樣,胡作亂為。

    ” 他裝出一對老人模樣,但那張臉孔怎樣也慕不住稚氣的玩世表情。

    何仲容暢快地笑道:“你師父對你真好,他老人家貴姓高名?” 高棄道:“老實告訴你吧,我師父姓孔,名字是延式,别号山右老農。

    可是這成家堡的人都不知道,嘻嘻……” 何仲容一聽這就奇了,他雖然未聽過山右老農孔廷式的名頭,但想來應是位世外高人,此所以高棄才會被邀請在内宅居住。

    然而既然堡中之人不知道他師父是誰,則他又如何能混進來。

    難道也跟自己一樣?連忙問道:“那麼你怎會在這裡面居住?” 高棄眨眨那雙精靈的小眼睛,又露出兩隻特大的門牙,道:“師父不準我擡出他的旗号,我隻好混充一氣。

    但想來想去,隻有一個人可以被我混充,那便是師父的死對頭普陀山潮音庵一音老尼。

    ” “真的?但你是個男子漢呀?” “嘻,嘻,我是混充她的徒弟呀,你也不能相信麼?他們也是不信,有一個人說,潮音庵隻有尼姑,哪有男人的?我告訴他說,一音老尼們們為我破這個例,他要是不相信,我就表演一手給他看。

    當下那人又說一音大師使的是拂塵,而且金線王柄,天下皆知,問我有沒有這兵器?老兄你道我怎樣回答的?” 何仲容皺眉沉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