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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的既定命運之際,忽然聽見呼喊聲。

     “伊芙!” 突來的一聲高喚,讓她顫抖的身軀一時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雀躍的淚水濡濕了雙頰。

     “威廉!”她惶然地起身在原地梭巡,寬闊的花田範圍極大,讓她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遠處,夜深的濃霧朦胧了一盞盞維多利亞式的路燈,在風中搖曳的罂粟讓人宛如置身夢境。

     “你給我待在原地,我過去找你。

    ”威廉慣用的矜傲命令語氣輾轉透過風聲傳遞而來,遙遠得像在天邊,卻又近得像就在耳畔。

     見不着、測量不出的距離最是教人不知所措。

     伊芙驚惶地左右顧盼,恨不得立刻就見到那張傲然的俊臉。

     “你在哪裡?”她慌張得失去鎮定,不顧威廉的命令,瘋狂的四處尋找着。

     “安靜點,你想讓那個死變态發現我們在這裡玩躲貓貓嗎?” “我找不到你……” 那哭音濃重的話語,惹得遠處拚命弓身藏匿着醒目身子的威廉低咒連連。

     什麼時候不挑,偏選在這種時候哭,哭得他心煩意亂,直想索性掏出身上僅剩的最後一顆手榴彈,炸光這片萬頃花海。

     整座薛爾頓都動起來了。

     連花田裡都充滿煙硝氣味,處處提高警備,這裡的老弱婦孺似乎都經過訓練,相當團結一緻,甚至懂得怎麼用槍。

     雜沓喧鬧的噪音一波又一波,像漲潮的海水,令人不安。

     夜空中,一顆顆閃爍的星星俯瞰着花海,兩條宛如平行線無法交集的穿梭身影,逐漸迷失在搖晃的花莖中,一朵朵豔麗的罂粟似蛛網,将他們倆纏繞包圍,尋不見彼此。

     “威廉──” “該死!我不是教你不要亂跑,你一直移動,我要怎麼确認你的方位?” 吼聲透過呼嘯的風聲,兩人的對談彷佛跨過時空,那種虛無缥缈的感覺令人感到極為無力與絕望。

     “我不想就這樣傻傻地杵在原地等你!”伊芙失去理智地對着疾風大喊,茫然無緒在泥濘的花田裡奔走。

     這種茫然無緒的心情,彷佛怅惘地呆立在雨中,任随絲絲細雨覆滿整面,卻什麼也不能做,隻能讓雨模糊了視線。

     彼端,伊芙所幻想的雨果真落下。

     威廉定睛一瞧,發現天上墜落的不是雨,是薛爾頓的消防車為了撲滅圓塔竄燒的熊熊烈火所噴灑的水柱,因為水量豐沛,連帶波及一旁的花田,淋濕了他。

     擡手撩開微濕覆額的發,露出立體深邃的五官,擰起的眉、隐燃着怒意的精眸,黑西裝下是濕透的襯衫,俊是俊,他卻覺得自己真是狼狽至極。

     甩甩領口與袖口的水滴,火大地繼續的在花叢中穿梭,迷失的方向感令他焦慮煩躁。

     找人不是他的強項,殺人也不符合他優雅的格調,為了一個女人差點賠上寶貴的性命更非他的風格,可是這一項項都因為伊芙而打破,所以,不把她帶回去償債,實在難消這口窩囊悶氣!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天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 霍地,威廉半眯起的俊眸驚詫地瞪圓,幽微的月光映照之下,一道猝不及防的身影自後方襲來,帶着淡淡的氣香。

     一雙嚴重發抖的小手緊環在他勁瘦的腰間,哭慘的小臉平枕在他的背上,柔軟的馨軀貼覆着驚詫半僵的修長骨架。

     随後,劈頭一句話,讓頑劣的威廉再也招架不住。

     “我記住你的味道了,再也不會忘記。

    ” 此時此刻,這種震撼的感覺,就象是一把槍口緊抵後心窩,狠狠地重擊他脆弱心牆,無法抵抗。

     穿過重重花海,被尖銳的葉緣割劃得傷痕累累的雪白臉蛋,靠在讓她熟悉安心的背上。

    聞着早被敏銳的嗅覺記下的獨特氣味,伊芙尋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