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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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宋香望了一眼,接着向圓音大師一邊邊拱拱手。

     李玉真清脆的聲音道:“飛猿施主,揚夫子在莊内等你。

    ” 其實上房内已找不到楊夫子和阮雲台的蹤影,隻有阮瑩瑩坐在榻上,背部墊着棉被。

    另一張床上,沈君玉伸伸懶腰,離開了那張床。

     阮瑩瑩比他回醒得早,見了沈君玉打坐,不敢驚動,獨自陷入沉思中。

     看這布置,父親又不見影蹤,顯然他把難題交回我手中。

     沈君玉回醒後,一定要問那句話無疑,我怎生回答他呢?阮瑩瑩不由得皺起柳眉,暗暗叫苦。

    沈君王向她點點頭,喂了一聲。

    “你怎麼啦?傷勢有沒有大礙?”阮瑩瑩搖搖頭道: “沒事,父親放心走開,必定沒有大礙。

    ” 沈君玉泛起一個冷笑。

     “姨丈向來算計得很準,對不對?”聲音帶着嘲諷意味。

     “我急着要問你一個問題……” 阮瑩瑩微笑一下,心卻是苦的。

    來啦,這是無可避免的問題。

     但君玉啊,我求求你,給我力量,隻要你告訴我一聲,你沒有我就活不下去。

    我……我為了這緣故,非得一輩子跟着你不可。

     我求求你,告訴我……她心中哀叫的聲音,沈君玉一點聽不見,他心中充滿了爐忌、憤怒。

    所以不能用心靈的耳朵聆聽。

     沈君玉慎重地渡到正對面,目光凝視着她:“告訴我,你要我還是要他。

    ” 每個字清清楚楚,斬釘截鐵。

     阮瑩瑩眼中湧出晶亮的淚珠,像蒼白色花朵上的露水。

     他竟然聽不到我的哀求,唉,為什麼呢?你怎能聽不見,…… “我……我不知道……” 她輕輕說,但忽然勇敢地直視着沈君王,堅定地道:“君玉,我真的不知道!” 沈君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但咬咬牙忍住了,也把一腔潰淚忍住沒流出來,“好吧,等有一天,你想通了,我們再說吧……” 他轉回身子,向房門行去。

    阮瑩瑩的淚珠一顆顆進下來。

    君玉啊,你這樣子便離我而去麼? 你不要我,我……沈君玉忽然停步,回頭深深瞧她一眼。

     強烈的自尊心使他決然掉轉頭,一步跨出門口……同樣的情形會不會發生在萬家愁身上呢?阮瑩瑩一邊抹淚,一面惶惑地想。

     萬家愁也是自尊心很強的男人,他們都是鐵掙掙的漢子,永不肯低頭。

     但我恨鐵铮铮的漢子,為什麼不可以告訴我,他需要我呢? 萬家愁注視她很久,一時已忘了自己的不舒服。

    那可惡的内傷,總有一天不是我趕走了你,就是你要了我的命。

     不過這都不關重要,吳立玲到底有什麼決定呢?仍然是不知道麼? 阮瑩瑩擡起頭,一點不訝異萬家愁的出現。

     她眼色溫柔如水,但也含有絕望的味道,“你還是要問那一句話麼?” 萬家愁輕輕四一聲,道:“你不必說了,我用不着聽第二遍。

    再見了,芷玲,我……我會很想念你……” 他大步走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就在那一瞬間,他清晰地聽到了阮瑩瑩的哭聲。

     她顯然在竭力壓抑着自己,因此叫人聽了就更覺悲涼。

     萬家愁的腳下稍有滞頓,可他沒有停下來。

     他明知身後的阮瑩瑩就是過去與他朝夕相對的吳芷玲,可不知為什麼,就是無法将這兩個人在自己的心目中重合起來。

     人世間的許多事是需要時間來解決的,任何企圖縮短時間差距的行為,都是徒勞的。

    現在無論是阮瑩瑩還是他自己,都需要時間來沖談心中的情感,需要時間冷靜下來,然後才能認真思考自己的處境及作出抉擇。

     院門口坐着兩個半人:厲無雙、返魂叟和失去了雙腿的周老二。

     見他出來,他們都站起身,十分關切地默視着他。

     萬家愁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很溫馨的感覺,這使他很不自在,他想笑一笑,可是沒有成功。

     三個人都避開了目光。

     周老二嘟詠了一句:“她怎麼樣了、’ 萬家愁沒有吭聲。

     周老二又問了一句:“你到哪去?” 萬家愁不假思索地答道:“回冥天宮。

    ” 此言一出,返魂叟等三人均是一怔。

     厲無雙不由自主地贊道:“好漢子。

    ” 蓦然發現返魂叟向她投來驚異的一眼,心中一頓,自覺失口,忙垂下頭去,紅暈從臉上沒到了耳根。

     這一生中,她還是頭一次開口誇一個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比他要小十幾歲,可抹然驚覺,還是讓她心中怦怦亂跳。

     返魂叟看看萬家愁的臉色,沉聲道:“萬仁兄,現在你不能去。

    經此一役,你必須好好地将息幾日。

    ” 萬家愁也知自己的功力損耗了許多,此時前去難以與魔教教主段天民抗衡,點點頭道: “好吧,反正十日之期還遠,我先到城裡看看梅剛和啞婆婆,二位,咱們這就别過吧。

    ” 返魂叟與厲無雙對視了一下,都沒有動,厲無雙輕聲道:“不,我們跟你回去。

    ” 萬家愁訝道:“什麼?” 近魂叟道:“厲谷主說得對,我們跟你回去。

    ” 萬家愁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二位曆盡艱險才從那魔窟裡逃出來,怎麼還要回去?” 厲無雙道:“萬公子,我雖然迫不得已身陷魔教,但處事總有自己的規則,邝真真與我有姐妹之豬,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 返魂叟幹咳一聲,道:“是呀,身陷魔教,大家都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說來話長,咱們不說也罷。

    若說情願,區區是一百個不情願回去,可我這一生中最着意的就是疑難病症,不是小老兒誇口,迄今為止,隻要情願,在我手上,還沒有一個不治之人。

    可萬仁兄的内傷卻讓小老兒大傷腦筋,不親眼看着萬兄痊愈,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放心不下,是以,這一趟,也定是要跟萬仁兄走一遭了。

    ” 萬家愁還要勸止,周老二在一邊忙道:“萬公子,難得二位有如此俠義肝腸,我看你就不要堅拒了。

    況且,梅大哥和啞婆婆現下也身負重傷,若有返魂叟相救,真乃天降鴻福。

    ” 萬家愁道:“怎麼?他們也受傷了麼?” 周老二道:“我是聽得銀老狼的手下說的,他們被銷形鬼使用重手法打傷,關在旅店内,原想等擒住你們後一起處置,這一亂,還不知如何了呢,但願咱們去得還及時。

    ” 萬家愁聽他此言,不再堅持,當下尋匹馬來将周老二搭上,一行四人,向城裡飛奔而去。

     襄陽城内,一片混亂。

    知府嚴成賢下令搜剿白蓮教,官兵捕快一起出動,挨門逐戶翻箱倒櫃,鬧得大街小巷,雞飛狗跳。

     萬家愁用心看那些被繩索拴成一串的人犯,心生疑慮,問道:“周二哥,我看這些犯人中會武功的沒有幾個,白蓮教教衆怎生這般平常?” 周老二歎了一口氣,道:“萬兄沒看見牆上的告示麼?知府有令,捉一名白蓮教衆,賞銀十兩,這些人,恐怕多數都是用來換銀子的。

    ” 萬家愁訝道:“如此說未.襄陽城中豈不是要造一天大的冤獄?” 返魂叟戚戚然道:“萬兄一心習武,于這俗世間的事不大上心,是以不知。

    古往今來,這等冤獄哪朝哪代不數得出幾樁?這也算不得什麼啦。

     正說話間,迎面過來一隊官兵。

    由一位騎在馬上的把總帶着,押着十餘個人犯,絡繹而來。

     周老二道:“大家悄聲,莫要惹事上身。

    ” 幾個人聽了他的話,均唉聲低頭,與那隊官兵擦身而過^這幾個人除萬家愁外,可謂是老弱病殘。

    周老二雙腿皆無、返魂叟白發蒼蒼、厲無雙是一女性,本沒什麼惹眼之處,誰知那把總走過三步,卻突然厲聲喝道:“站住!” 兩隊人馬都停了下來。

     把總勒馬回來,眼光在衆人身上掃視了一遍,最後停在厲無雙身上。

    沉聲道:“幹什麼的?” 周老二陪着笑臉道:“回把總話,我們是過路的,就住在前面安振客棧。

    ” 把總看也不看他,眼睛盯着厲無雙道:“過路的?恐怕沒那麼簡單吧?我看你們幾個有點可疑,是不是白蓮教?” 周老二道:“把總爺,這話可當不起,我們是老老實實的平民百姓啊。

    ” 把總看也不看,擡手就是一鞭,喝道:“住口!大爺沒問你!那女子,你将臉擡起來,讓我看看。

    ” 返魂叟怕厲無雙執拗,悄悄地拉了她一下。

     厲無雙擡起頭來。

     把總眼睛立時瞪得溜回,心中一陣狂跳。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等豐采照人的美人。

    不由得心中暗喜。

     險些沒白白錯過這個機會。

     方才擦身而過之時,因為曆無雙衣着平常,又深垂着頭,沒有看到她的相貌,隻是在一瞥之間,有一道白光閃入了他的腦際。

     這道白光就是厲無雙衣領處露出的白晰的後頸。

     幸得我及時勒馬回來,若不然,豈不将這天下難尋的尤物白白地錯過了? 把總臉上現出一絲得意,一雙眼睛色迷迷地盯着厲無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這個女人似乎誰也說不準她的年齡,眼色深沉,額頭微皺,似有三十二三,可那皮膚細膩,吹彈得破,又象二十五六,酥胸高聳,腰肢柔細,縱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女郎也難得如此。

     厲無雙心中厭惡,恨不得将對方那雙色迷迷的眼睛挖下來,可一瞥之間,看見周老二與返魂叟在一邊直使眼色,勉強将心中的怒火壓下,似一害羞的少婦一般垂下了頭。

     把總漫聲道:“你,我沒讓你低頭,低頭幹什麼?擡起頭來!說,幹什麼的?” 厲無雙擡起頭來,一雙眼裡噴射着怒火:“你說我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