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

關燈
低垂着腦袋,安安靜靜地坐在最角落的偏僻位置,身旁放着的書包表示她剛從學校放學,從頭到腳都與這衣香麗影的影視圈格格不入。

     華麗剔透的水晶吊燈投射下的亮度太過眩目,喧嘩的人群成了遠離的浮動背景,在那一片光與影的遊移晃動中,似乎有人正隐匿在看不見的地方窺伺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在那道直接而透徹的目光裡,她彷佛成了被捕捉的獵物,随時會被窮追不舍直至擒獲。

     這樣的感覺令女孩非常不安。

     心情過于忐忑,手裡的點心更叫人覺得索然無味,她乖乖地坐着,唯一的小動作是不時地掀掀蝶翼般的長睫,朝不遠處的落地玻璃窗外張望一眼。

     那裡有個年輕女人,同樣穿着一身簡單随意到不行的白恤牛仔褲,正插着腰站在那裡跟一個高個子男人吵架,看上去熱血沸騰、義正詞嚴,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亢奮模樣。

     看樣子,應該還有一會兒吵……女孩兒又靜靜地垂上眼簾。

     不遠的會場中央,要嘛是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電影界名流大佬;要嘛是時尚圈衣着華麗的俊男美女,他們端着香槟熱情交談,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

     她感覺自己在這裡像個異類。

     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場合,雖然小姑姑是片場的臨演,但對慶功宴這玩意兒也是興緻缺缺。

    可今天不同,當聽說某仇家對頭也會纡尊降貴大駕光臨,立即風風火火地用小綿羊載着剛放學的她火速殺到會場向對方興師問罪。

     然後,小姑姑就到外邊吵架去了,剩下她一個人坐在這裡。

     然後,她就敏感地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每當身處陌生的環境,她總是習慣性地将自己縮在角落中,輕輕的呼吸,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她的存在。

    可是現在顯然不可能了,那道銳利的目光露骨地叫她膽顫心驚,坐立不安。

     終于,她鼓起勇氣,怯怯地擡眼,朝目光來源處望去。

     高大的羅馬柱邊,有一個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巨大柱體和光線折射下的陰影裡,正專注地盯着她看。

     因為身有缺陷,女孩有着極其纖細敏感的神經,在充滿愛心的家庭長大,并不等于她不知道什麼叫“惡”,她的失語症雖然令她得到許多的友善,卻也曾嘗試過嫌棄與輕視。

     是不是惡意的目光,她可以很快分辨出來,善意的目光是陽光一樣溫暖的,令人舒服的;惡意的目光卻是冰冷刺骨,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會硬生生地插入脆弱的骨胳和shen體。

     可那個正打量自己的男人,如鷹隼般犀利的視線炯炯有神,充滿了熱烈的溫度,那是一種燙到足以将她灼傷的溫度。

     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看着她?女孩輕蹙秀眉,默默收斂視線,可不到一會兒,那雙靈動的水眸兒又忍不住好奇地悄悄投向那裡。

     彷佛洞悉她的想法,男人緩緩地從陰暗處走出來。

     他身材挺拔修長,穿着十分正式,一套昂貴的、熨燙平整的經典阿曼尼黑色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插于上衣口袋的精緻提花手帕品味不凡,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高貴硬朗的線條,一眼看上去,使人覺得他活脫脫就是來自意大利南部西西裡島的貴族男子。

     當那張鮮明桀骜的、刀刻般的男性面孔映入眼中時,一瞬間,女孩兒忽然感覺頭暈目眩,某種令人窒息的念頭幾乎立即席卷了她。

     她想不起來自己曾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男人。

     男人蓦然朝她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就像一頭危險而野性的獸。

     不敢再與之對視,女孩飛快地低下頭躲避他侵略感十足的視線,細細的手指緊抓住書包帶,心裡“怦怦”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