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探芳信問紫更求晴 斷情緣談仙同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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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便像欠債似的,有人擋住了暫時且松爽些,卻将旋絲瑪瑙盤盛着兩盤新鮮果子兒,叫玉钏兒拿去同莺兒哄着寶玉。

    順手的裝上兩盤兒,叫素雲送與黛玉,順便問:“你奶奶猜摩着林姑娘近日愛吃個什麼,柳家的弄不精緻,叫你奶奶悄悄告訴我,我這裡做了去。

    不說是我的,通說你奶奶做的。

    ”素雲答應着就走了。

     王夫人又叫轉來,悄悄地告訴她,叫她向平兒、琥珀說:“我心裡惦記着,叫她們妥妥當當地說。

    ” 素雲去了不多時,平兒回來了,平兒上前去悄悄地說了半晌,王夫人隻呆呆的便道:“你且去叫莺兒來編幾句,且哄住了他。

    ”平兒便叫小丫頭到老太太房裡碧紗櫥内,悄悄地扯扯莺兒的衣襟,不要叫老爺知道。

     小丫頭去了,莺兒便過來,大家商議商議,不過說紫鵑實在走不開,晴雯原肯過來,也因林姑娘檢點東西掉不過手,遇着空也就來的。

    至于林姑娘的話卻不可招架,防他呆頭呆腦起來,莺兒便去學着說了。

    寶玉也無可奈何,隻呆呆地胡思亂想。

     這裡正指使着人,那邊琥珀也回來了,王夫人便問她。

    琥珀的言語也同平兒的差不多,王夫人就叫琥珀坐下來,叫她幫個主意。

    這琥珀終是老太太屋裡人,與鴛鴦差了有限,在主子前原有個分兒說得句話。

    又遇着王夫人再三問她,知道王夫人為寶玉,面上肯委屈些兒,也和晴雯好,替她委屈,便說道:“據我的主意,叫晴雯過來呢,她到底是個丫頭,敢不過來?就是跟了林姑娘也還在這府裡。

    況且底子裡是寶二爺的人兒。

    不過追上去是……”琥珀說到此,便頓住了口。

     王夫人便道:“追上去原是老太太的人,與你們一樣。

    我從前原誤聽了襲人的話。

    剛才晴雯這些話原不是全無蹤影的。

    而今襲人也去了,她倒回轉過來。

    她平日心高氣硬,為人正經,也就一輩子洗刷清了,也暢她的意,她還要怎麼樣?你看,她從回轉來我不疼她?她叫我再怎麼樣?” 琥珀微微地笑着,說道:“她還說老太太屋裡總是鴛鴦一路上的人,唯獨襲人作怪呢。

    而今她的居心為人,太太也都曉得了。

    太太而今這樣疼她,誰還趕上?隻是她這個人是個燥頭騾子,順毛兒衆生。

    太太隻要将從前挂心她的話當面說破了,叫她死也肯。

    不是我說她,若圓圓兒的,連林姑娘也好說話了。

    ”這王夫人聽了,并不為怪;喜鸾、喜鳳也盡着點頭。

     王夫人便說道:“我起先不明白,而今聽你這一席話,我也明白了。

    不是我必定順着寶玉,做主子的倒去招陪丫頭,隻是仔細地想起來,怪難過的。

    我幾時去當着她面說開了,她還要怎樣?”琥珀也道:“她還要怎樣呢?” 不表王夫人、琥珀兩下商議。

    且說潇湘館中,黛玉久已複原,而且從前舊病若失。

    總之一個人無思無想,就病也好得快些。

    黛玉自從回轉過來,真個四大皆空,一絲不挂。

    就如一個心孔被仙露洗濯淨了,倍覺得體健身輕。

    本來在房中走動,隻因厭見俗人,故此借着養神,閑閑坐坐卧卧。

     這一日,雪荠、紫鵑、晴雯檢開憲書是個好日子,都央及黛玉走走散散。

    黛玉也依了。

    走到外間,依舊是王摩诘着色《辋川圖》,虞世南的墨迹對聯。

    一邊是嵌玉江心鑄鏡,八幅八洞神仙挂屏;一邊是唐六如水墨細筆西湖十景橫披。

    還有黛玉最愛的唐六如小楷《道德經》也挂在琴桌後。

    這張小琴也安着弦橫在桌上面。

     還有些古鼎、茗器、筆筒、各色文房四寶,連寶钗送的零碎人事,可以陳設的,也都精精緻緻的擺列着。

    天花闆上全釘着大紅繡花羽绉綴漢玉古鏡的屋幔,地上也鋪着絨翠毯,真個名色齊全,一件不少。

     黛玉提了個小小白攢銅着衣的手爐兒,慢慢地看去,還有王夫人逐時送來的素心臘梅、素心草蘭、綠萼梅,水仙盆也幽幽雅雅的放着。

    黛玉點點頭道:“難為了珠大嫂子了。

    再走進過去,隐隐的飄過檀降香來。

    再走進幾間,看見李纨供的神像。

    黛玉又落了幾滴淚,上前來拈了香,解下金魚兒供在神前,輕輕地福了三福。

    紫鵑也下拜了四拜,慢慢揚揚站起來再福了四福。

    紫鵑随将金魚兒與她挂上耳墜子。

    晴雯淌着淚也拜了? 黛玉便道:“不要亵渎了。

    停會子将吳道子的白描呂祖師換上。

    ”這裡紫鵑、晴雯聽了答應着,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