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談笑為敵手足殘

關燈


     在李玉塵嬌媚的餘音中,其他的人,無不泛起肅然起敬之感。

     席自豐向三環老人道:“這樣說來,您老人家願受李天祥約言束縛,事後決不向我動手,是也不是?” 他明知對方是這個意思,但如若三環老人親口答應過,那就更可放心了。

     三環老人厭恨地瞪他一眼,道:“是的。

    ” 席自豐立刻橫劍作勢,準備出擊。

    李天祥豎劍當胸,凝神定慮,提聚起畢生功力,來應付這個難以抵擋的強敵。

     對方正對峙間,李玉塵悄悄移動,向杜希言那邊繞圈行去。

     當她繞到杜希言隻有丈許之遠時,突然一陣森寒劍氣潛襲上身,迫得她停住腳步。

     這陣劍氣,正是杜希言所發,用光華眩目的若星劍指住她。

     李玉塵心中微驚,付道:“此子雖然江湖經驗不足,可是他本質上是個機警多智之人,是以才能夠發現我潛行挪位之術。

    ” 她望住對方充滿敵意的眼睛,微微一笑,輕輕道:“杜兄弟,你可别誤會,我沒有暗算你的意思。

    ” 杜希言面對着如此美麗狐媚動人的女性,實在禁不住在心中向自己,道:‘我能不能硬起心腸一劍殺死這個女人呢?” 答案很幹脆,隻是一個“不”字,杜希言體察出自己内心的意思,不禁惶惑恐懼起來,因為他既然下不了毒手殺死對方,豈不是等如已沒有抗拒防衛之力了? 李玉塵移前了四五步,現在雙方相距得很近,大概不會遠過六尺。

    因此,李玉塵一伸手,拂塵就可以夠得上杜希言的身體了。

     她仍然含笑盈盈,笑靥中透出一股純然的可愛味道。

    這等表情,乃是針對年輕而又正派的男人的心理發出。

     假如她是以淫蕩的色相對付杜希言,由于杜希言未經滄海,不會領略,反而起不了什麼作用。

     她又道:“你别攔我去路,我對這些持鬥争殺的事,已經感到十分厭倦。

    ” 她的聲音很低,乃是以内力傳過去,所以隻有杜希言聽得見。

     杜希言不禁壓低聲音,道:‘那麼你想怎麼樣?” 李玉塵舉起左手,豎起玉蔥似的食指,按在動人的櫻唇上,作出要他别驚動分人的示意動作,接着說道:“我想到那地下室中,拿回我的衣物,悄悄溜掉。

    ” 杜希言不覺皺一下眉頭,李玉塵曉得他有反對之意,馬上就再施攻勢,道:“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跟那些壞蛋們混在一起了……” 這兩句話真有極巨大的魔力,杜希言眼睛看見是美麗的面龐,純潔的表情。

    耳聽的是悔悟改過的話,悅耳的聲音,如何還能抗拒? 當下點點頭,橫退三步,以便讓出空間給她過去。

     李玉塵一舉步,已到了他剛才所站之處。

    于是現在她隻離他三尺之遠,手中不要有兵刃,也夠得上了。

     在這一刹那間,李玉塵心中念頭電轉。

    因為她施展出天下無雙的媚術,已經制住杜希言。

     現在她有兩條途徑對付他,一是她突然出手,把檢希言擒下。

    一是她繼續以至為上乘的媚功,使杜希言甘心情願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做她的不二之臣。

     她居然感到遲疑不決,是以停住了前進之勢。

     杜希言輕輕道:“你快走啊!” 李玉塵透一口大氣,道:“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麼?” 杜希言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世間的事,誰能預料呢?” 他的答話,竟是如此的深刻,也如此的誠懇坦白。

     使李玉塵這個一輩子玩弄男人感情的老手,也不由得突然有所感動,額首道:“是的,誰能預料呢?” 她答了這一句,随即邁開腳步,輕盈地飄開去,霎時已出去了數文。

     這是連李玉塵自己也想不到的結局,原先她本是想施展至為上乘的媚力,以純潔美麗的笑靥,使杜希言不能向自己下手。

     同時又可挨近他,乘機設法出手加以暗算。

     她向未決定了的事,永不輕易更改。

    何況接近他的機會無多,稍縱即逝。

    而她居然放過了這個絕佳機會。

     以李玉塵的為人而言,實是不可思議之事。

     杜、李二人雖然交談了好幾句話,但場中的李。

    席二人,仍在對峙。

    他們無不深知眼下已到了決定勝敗存亡的關頭,隻要一出手,謎底立時揭曉。

    不比一般武林人物,可以纏戰上三五十招之多。

     這是因為他們都同樣精通武當心法,任何招式手法,雙方無不了如指掌。

    因此,他們現在要拼的,在李天祥方面的“功力”,這一點是席自豐沒有把握得知的,在席自豐方面,自然是他的“鬼王嫡傳心法”,這一點自是席自豐要赢目下這一仗的本錢。

     以是之故,他們甯可穩紮穩打,謀定而後動,尤其是席自豐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個機會,雖在強敵窺伺之下,卻可以不須顧慮。

     隻要全心全力對付李天祥便得,所以他這一仗不但不能輸,同時又必須重創李天祥才行。

     他們雖然沒有動手,可是那種弓張劍拔的緊張倩勢,卻是有增無減。

     席自豐方面的人,隻有希望領袖得勝,才不緻于組織渙散。

    換言之,他們蛇頭尚在的話,對方就沒有法子施展逐個擊破之計了。

     這一場拚鬥既是大家安危所系,是以人人都關切之極。

    連李玉塵走開了,也無人注意。

     杜希言掃瞥許公強等人一眼,見無人發覺,心頭略寬。

    突然間聽到三環老人的語聲,在耳邊說道:“杜希言,你何故放了李玉塵?她也是大大的禍患啊!” 杜希言知道對方用的是傳聲之法,不怕别人聽見。

     可惜自己雖然曉得傳聲之道的訣竅,卻從未實地用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不能作答,隻好抱歉的遙向三環老人微笑一下。

     三環老人道:‘稱不會傳聲麼?” 杜希言點點頭,三環老人又道:“這太糟了,我還打算讓你居中代為傳聲,指點天祥師侄如何應付席自豐那叛徒呢……” 杜希言又訝又急,急的自然是因為聽出李天祥情形不妙,訝的是三環老人何以不直接傳聲告訴李大樣?何須自己代轉,多耗一點時間? 三環老人傳到他耳中的低語繼續說道:“要知席自豐也是武當高手,功行甚深。

    如果老夫用傳聲之法,傳向李天祥,席自豐必能收聽到一個大概。

    這時他已曉得李天祥将使出什麼手法,則他自是可以及早準備,覓機反擊取勝了。

    所以老夫無法直接向李天祥指點。

    ” 杜希言這才恍然大悟,付道:“原來這裡面還有如許複雜内情……唉!假如我能施展‘天罡門’的獨門傳聲心法,席自豐決定收聽不到。

    ” 念頭方自掠過心口,三環老人的語聲又傳入耳中道:“假如你有機會,可告訴天祥師佳說,‘三環套月’的三招不可施展。

    同時可用逍遙勢、回風。

    拿雲等劍法對付那席自豐……” 杜希言點點頭,然而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有焦憂的份。

     席自豐大有暴起之意,杜希言忽然靈機一觸,心想:“如果我突然叫停,暗下向李真人講幾句話,席自豐必定不會猜疑到傳他破敵之策。

    ” 這果然是唯一的絕妙好計,任何人也想不到他堂堂皇皇的叫停,會有這等古怪圖謀在内的。

     杜希言連忙提丹田之氣,張口欲叫。

    就在這一刹那間,席自豐已疾逾電光石火般向李天祥攻去。

     他的身法飄忽迷離,叫人看也看不清楚。

     李天祥出劍招架,他的劍光如虹,旋舞電轉。

     兩人此起彼落,不到兩句話功夫,已拆了十七八招之多,每一招一式,都極盡精微奧妙之能事。

     乍看之下,李天祥劍光極盛,功深力厚。

    先行出手的席自率反而好像落了下風似的,大有狼奔系突之象。

     但十七八招拆下來,人影倏然分開,但見李天祥那麼深沉老練之人,也變了臉色,十分蒼白。

     敢情在他左肩上,衣服已劃破了,鮮血正不斷地滲出,霎時間已染紅了一片。

     席自豐擊敗了敵人,信心更強。

     目下隻要李天祥不棄劍認輸,他已有了把握可以殺死李天祥,因此席自豐決不肯先行停手。

     許公強等人征了一下,才記起鼓掌喝采。

     杜希言突然高聲道:“席自豐,我有幾句話跟李真人說,你肯不肯暫停一下?” 席自豐曬道:“你想替他裹傷麼?” 杜希言搖頭道:“我得趁你們之中還沒有一個人倒下的機會,先向他交待幾句話。

    ” 席自豐果然中計,心想:“即使杜希言借此機會讓李天祥喘息,以便恢複體力,但大勢已經形成,不怕他們能飛上天去。

    ” 當下爽快點頭道:“使得,但不該太久。

    ” 杜希言道:“李真人,這邊來。

    ” 李天祥走過去,低低道:“什麼事?” 杜希言道:“你的傷沒事吧?” 李天祥道:“沒事,我還堪一拚。

    ” 杜希言道:“你記着不可施展三環套月這三招,相機使用回風旋舞和逍遙勢等劃招,大概可以扭轉敗局了。

    ” 李天祥一聽而知必是三環老人告訴他的,當下點頭道:“還有沒有?” 杜希言聳聳肩,道:“沒有啦!” 李天祥道:“謝謝你。

    ” 回轉身去,再向席自豐迫去。

     席自豐見了,心頭一震,暗念假如杜希言竟有振奮李天祥鬥志能力,則此人之高明,更在李天祥以上了。

     他已感到對方刻勢比先前淩厲十倍,一下子已迫到面前。

    當下已無暇多想,長嘯一聲,發劍攻去。

     隻見這兩大高手迅快的揮創持鬥起來,激烈無比,轉眼工夫,再拚了十七八把之多。

     人影倏然分開,隻見李天祥衣袖再裂開一縫。

    但傷勢極輕,隻不過劃破了一點皮肉而已。

     可是席自豐這回也受了傷,由于武當的内家劍所取部位,均屬穴道。

    因此席自豐身上雖不見血,可是一條左臂勁力已失,移動不得。

     雙方又對峙起來,席自豐瞪大雙眼,才厲聲道:“李天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李天祥道:“好極了。

    ” 席自豐深吸了一口氣,使出“鬼王”摘傳身法,又向李天祥攻去。

     頓時人影亂閃,到光飛旋。

     忽聽“砰”地一響,一條人影飛出圈外,跌在地上。

    衆人視之,敢清正是鼎鼎大名的武當高手李天祥。

     衆人急忙還看席自豐,但見他雖然站在原地,但身軀搖幌了好幾下,才能穩住。

     杜希言大驚之下,舉步向仆地未起的李天祥奔去。

     忽聽三環老人洪聲喝道:“杜希言,站住,他人都死了,還看他于什麼?” 杜希言一怔,果然停住腳步,雖然感到這個老人的話說得太以無情,但畢竟非常有理。

     如果不去理會李天祥的話,則唯一要做之事,就是揮刻上去對付那可惡的談笑書生席自豐。

     隻見他手中的黃星劍,陡然閃耀出強烈眩目的精芒,連人帶劍,淩空飛起,疾如掣電般向席自豐射去。

     兩側暴喝連聲,許氏夫婦以及兩個蒙面人,都躍起攔阻,兵刃交舞,聲勢浩大之極。

     但杜希言隻發現其中一個蒙面人的約鐮槍攻及,其餘的人,都自行退開。

     杜希言膽氣一壯,抖腕一招“白雲出蛐”,劍勢疾挑,“鉻”的一聲,已挑開了對方的鈎鐮槍。

     此時杜希言的身形往下落,距地面尚有三尺,照理說對方本可趁機躍退,或是迳行再攻,俱無不可行。

     誰知天罡絕藝果然不同凡響,那斜斜舉起的寶劍,後着變化之多,難以窺測。

    那蒙面人空有一身武功,卻不知如何應變才對,呆得一呆,劍光精芒已電掃而過,頓時血光冒現。

     隻見一條手臂齊時連槍一同掉落塵埃,那蒙面人慘叫一聲,回身就跑。

     杜希言刷地撲到席自豐前面,揮創攻去,口中怒喝道:“看招。

    ” 席自豐動也不動,等到敵劍迫近,這才堅劍疾撩。

    兩刻相觸,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震得四下之人耳朵盡是嗡嗡之聲。

     杜希言雖然沒有什麼經驗,可是這種特異巨響,究竟出乎常情之外,登時記起了劍話中提及的話。

     他退開兩步,定睛向席自豐望去,隻見他神色冷淡,外表上可看不出他有沒有受傷? 當下高聲道:“敢請他手中之劍,也是靈壁劍爐三寶之一,我想不是‘日精’就是‘月魄’無疑了。

    ” 席自豐冷哼一聲,不予置答。

     杜希言心中一動,忖道:“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