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面人禍亂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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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飛莊容答道:“小可不過在昨天晚上竊見陰魔宣華枝自己在表演,所以學會一點。

    ”說到這裡,那黃山金長公已使出内家大騰挪法,毫無風聲地到了他背後兩尺之處。

     要知内家大騰挪法乃是短距離内一種極上乘的身法,不但神速絕倫,而且毫無風聲。

    故此金長公到了沈雁飛背後而沈雁飛尚且不覺。

    這時全長公隻要一舉手便足以制敵死命。

     沈雁飛懵然不覺,從容道:“小可幸而追上老前輩,請老前輩高擡貴手,把人賜還小可。

    此刻青城上元觀上下不安,都為了老前輩把人帶走……” 金長公的手掌已到了沈雁飛背上,倏然一落,隻用三隻手指,抓住他的後頸。

    沈雁飛陡覺全身一麻,已動彈不得。

    五陰手淩霄看了搖搖頭,金長公卻問道:“青城上元觀發生了什麼事?小子快說!” 沈雁飛冷冷道:“你用這等鬼蜮手段,沈某決不服你。

    ” 淩霄道:“金兄先放手,這厮來找我要人,老夫可真莫名其妙。

    ” 金長公哼一聲,放手退開幾步,防他反擊。

    沈雁飛轉回頭向他一笑,道:“謝謝老道長,我算是多了一層經驗。

    ”然後扭回頭對淩霄道:“淩老前輩你和小可一道到上元觀去,帶走了青城叛徒顧聰……” “慢着,老夫幾時和你到上元觀去的?” “中午的時候,你不是和小可一道走的?” 五陰手淩霄呵呵大笑,道:“金見你看奇不奇,居然有此怪事。

    ” 金長公道:“小子你别胡說,他和貧道從早晨對弈至今,中午可沒有離開半步。

    ” 沈雁飛眼睛連眨,叫疲乏:“這就奇了,小可還和淩老前輩說了許多話。

    那時候你換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衫,沒有攜帶兵器。

    老道長你大可以到上元觀問一下。

     五陰手淩霄俯首尋思片刻,道:“你起個誓,說是真個見到我。

    “小可如有虛言,五雷轟頂。

    ” 黃山金長公乃是玄門中人,往昔和青城派也有交情,故此顯然十分關心,道:“淩兄你攪什麼鬼,快把人交出來吧,那顧聰可惡透頂,目下江湖上都傳說上元觀中藏着斷腸镖那件寶貝,都是這厮想法子使師門惹禍。

    ” “那麼金兄你也相信是我幹的好事了?。

    淩霄帶笑質問,可是那笑容透出陰森味道。

    ” 金長公露出防備神色,道:“他不是已罰了重誓,難道有假不成?貧道勸你還是把人交出來算啦!” 沈雁飛心想道:“等他們交上手,我便四處細察一下,那顧聰可能還在附近藏匿着。

    ” 五陰手淩霄仰天大笑道:“這個消息太好了。

    哈哈……喂,孩子你不是說過要替老夫效勞麼?目下千面人已洩露蹤迹,也許平生大恨可由此而雪了,哈哈……” 金長公和沈雁飛都為之愕然,沈雁飛咕哝道:“那麼怎麼辦呢?那厮除非和顧聰一道走,否則我可認不出來。

    ” 淩霄看看,已是申末之際,便道:“千面人志既在青城藏寶,定然尚在附近。

    咱們現在立刻去搜尋,料必有所發現。

    不過咱們要規定一個暗号,以免又被那厮蒙騙。

    ” 他們悄聲約好暗号之後,便立刻分頭人山搜尋千面人和顧聰蹤迹。

     單表沈雁飛這一路,他仍照原定計劃,穿過這座山谷,繞麓搜索。

    那金長公和淩霄已不知打哪兒走了。

    出得谷去,隻見青山綿亘,矗立遮天。

    順着山麓飛馳了十多裡,忽見山石後人影一門,心中微動,詐作不知,照直急馳而過,剛剛過了兩丈,便以極快身法,閃人一塊大石後面。

     山坡處盡是嶙峋怪石,又高又大,他借着石頭掩護身形,反抄過去。

    耳中忽聽竊竊低語聲,暗中軒眉一笑,隐身在語聲後面的大石頂。

     隻聽有人嗟訝道:“咦,那厮怎的就走沒了影?真有那麼快的腳程?” 另一個人道:“他走得就像鳥飛般快,可真正難惹。

    ” 沈雁飛又軒眉一笑,不過有點奇怪的是那兩人語聲都沒有顧聰的份兒。

    這時已知這裡僅有兩人,料那千面人定在其中,心想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非立下煞手不可。

     那兩人弄着什麼,他暗運一口真氣,倏然長嘯一聲,雙臂一振,身形拔空而起。

    到了空中,猛然化為魚鷹人水之勢,頭下腳上,搜索地面。

    隻見兩個道人全是一手倒提長劍。

    一隻手拿着一枚響炮之類的東西,正要施放。

    他真氣一沉,身形疾如電掣般急沖疾瀉而下,宛如鷹隼下擊,激起風聲呼呼。

    那兩道人分明是青城上元現道侶裝束,但沈雁飛認定那千面人擅長變化,毫不猶疑地全力下擊,在這頃刻間已掣出修羅扇,映出一天紅光。

     兩道人又來不及發放響炮,齊齊挺劍指着沈雁飛,兩柄長劍精光耀眼。

    沈雁飛冷哼一聲,修羅扇疾然一卷,陰氣湧出,竟把兩支長劍帶得歪往一旁。

    他的右手已如毒蛇般地直取右邊道人前胸步廊穴。

    同時橫腳一勾,急襲左邊那道人的後腦府風穴。

     這種奮不顧身的招式,如非深仇大浪,等閑不能使用。

    兩道人齊齊失聲一叫,身形微滞,竟然躲之不及。

     沈雁飛忽然吓出一身冷汗,這倒不是那兩個道人的長劍從下面疾劃上來,因為他的修羅肩上陰氣仍能封住這兩支劍。

    倒是他覺得這兩道人武功不夠預想中高明而大驚。

    試想那千面人數十年前已經成名,豈能連躲避他進攻也顯得遲滞?一念之轉,快如電閃。

    登時手腳俱挪開一點,而且将八成真力減到最少。

     兩道人俱覺出長劍和身體輕輕一震,分開數步。

    沈雁飛已站在地上,朗聲道:“兩位道長可是從青城上元觀來的?” 他們這時才回味過來早先竟是多麼危險,鬓發間沁出冷汗,竟答不回話。

     “小可沈雁飛,和傅偉兄乃是好朋友,剛才無心得罪,盼道長們海量包涵。

    ”說到這裡,兩個道人忽然一齊轉身,分頭疾退。

    弄得沈雁飛怔在當地,攔又不是,不攔住又莫名其妙。

     正在發怔之際,忽聽一聲佛号,從亂石中轉出一個人,原來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女尼,正是當日贈他楊枝寶露的白雲老尼。

     不過沈雁飛從未和她見過面,故而不識得她。

     “阿彌陀佛,當日石陵鎮一别,沈施主如今英姿越見煥發,噫,沈施主詫容滿面,敢是不識貧尼?你可還記得有人對你提過白雲這個法号。

    ” 沈雁飛失聲道:“暧,你是紫竹庵的白雲大師?小可不但聽過,而且還要拜謝大師賜藥之恩。

    ” 白雲老尼面色一沉,道:“貧尼自分出世已久,本沒有什麼機會再施用武功,可是你這自甘下流的人,迫得貧尼要重作馮婦,試試你究有多大的氣候。

    ” 沈雁飛皺眉道:“大師此話怎說?小可已改邪歸正……” “住口,貧尼眼睛尚未昏花,早先在山腰處已見到你的惡迹,剛才又看見你表演絕技。

     來吧,不要多廢唇舌,貧尼年紀雖老,但卻不容易打發呢!” 沈雁飛懊惱之極,仰天長笑一聲,四山回應。

    白雲老尼慈眉輕皺,想道:“悔不該把靈藥給他服了,使他内功精湛如此。

    ” 石後忽又轉出一人,一身雪白衣裳,頭上還用一條白絲巾,包紮着一頭雲發,乍看來就像守孝的素服。

     這位白衣姑娘眉清目秀,真個是秋水為神玉為骨,冷豔無雙。

    沈雁飛目光一掃将過去,哎的一叫,目瞪口呆。

     敢情這位姑娘乃是日夕難忘的吳水琴,她冷冷瞥了沈雁飛一眼,便向白雲老尼道:“老師父把他讓給我吧。

    ” 沈雁飛心中想大叫一聲琴妹妹,這月來的闊别,生像已經曆了幾十年。

    可是他又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已被一道深淵隔開,他毫無法子可以超越,因此這一聲琴妹妹,隻在他心裡響着。

     白雲老尼堅決地搖搖頭道:“你是知道青城派對我的意義,對麼?” 吳小琴緊緊閉着嘴唇,歇了片刻,她道:“好吧,老師父,我就置身事外!” 她話聲甫歇,身形一晃,已退回石後,沈雁飛覺得她的聲音十分陌生,宛如聽到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在說話。

    錯眼間已不見了她的蹤迹,也不感到奇怪(他一向不知道吳小琴懂得武功),隻有一陣空虛絕望襲上心頭不,使得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白雲老尼緩緩走前幾步,忽然被他那種奇異的神情愣住,歇了一會兒,她徐徐道:“沈雁飛,她已經走了,她永遠不要再見到你,否則她會把你殺死。

    ” “我……我還活着麼?”他哺哺說,頭顱無力地垂下來:“琴妹妹又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記得曾經有一度,我把她從那個世界裡帶領出來……現在她又回去了……” 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從遠處劃個弧形飛過來,帶着尖銳的破空聲音,沈雁飛怔怔不動,啪的一聲,石頭正好擊在他身上,把他擊得退了一步。

     白雲老尼嗟道:“她去得更遠了。

    ”眼光收回來,隻見沈雁飛面色蒼白如死,忽然捧胸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白雲老尼忽然躍過去,一掌拍在他後心,沈雁飛又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舉袖揩揩唇邊血迹,惘然道:“琴妹妹走了,她真的走了……可是為什麼呢?”白雲老尼本身從情天恨海中熬過來,深知沈雁飛此時心中的悲痛,無可倫比。

    登時對他甚是同情,她本想指點迷津,告知他吳小琴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如此怨憤,但她老人家又深深疼愛那溫柔如水的祝可卿,故此不好說出來。

    否則異日沈雁飛遇着祝可卿的話,必定會把她殺死。

     她同情地歎息一聲,覺得這世界上所發生的一切,老是這個模樣,所渴望的偏得不到,禍咎卻随時随地隐藏在附近,一有機會,它便降臨頭上。

    于是這位洞徹世情的老尼飄灑地走開,忽然回頭慈祥地道:“沈雁飛,你好自為之,切勿妄開殺戒,回頭是岸。

    ”說到這裡,已走出好幾丈,人與語聲漸漸遠去。

    剩下陷在哀傷中的沈雁飛,孤零零地在夕陽下獨立神傷。

     且說吳小琴把沈雁飛打了一石頭,遠遠看見他吐血光景,芳心有如被把利刀不住地剜着似的,眼淚直流,悲叫一聲,轉身疾奔。

     這時她方寸已亂,神智好像有點昏迷,也不知走了多少個十裡,黃昏已降臨大地,暮色凄迷,氣氛荒涼可悲。

     忽然有兩個人攔在谷口,她本能地停下腳步。

    那兩人之中,一個紅面白髯的老人,身穿淡青色長衫,一個是個蓬首垢面的少年,臉色枯敗難看,但卻十分熟悉。

     那白髯老人眼中陡然一亮,贊聲好漂亮的妞兒,那蓬首垢面少年卻身軀一震。

    吳小琴沒理睬他們,一徑從他們的身邊慢慢走過,剛走出四五步,那少年叫道:“吳小琴!” 吳小琴停住腳步,偶然回頭,隻見那少年道:“你不認識我麼?吳小琴。

    ” 白髯老人忽然一伸手,把那少年穴道點住,本立不動,自家卻走到吳小琴面前,笑嘻嘻道:“吳姑娘這是要上哪兒呀?老夫五陰手淩霄,你可曾聽過我的名字?” 這老頭兒嘻嘻笑着,一面挨近去,倏然電閃般一手抓去,抓向吳小琴玉臂上曲池穴。

     五陰手淩霄雖然出手如電,但卻抓個空,吳小琴精神一振,尖聲笑道:“原來你就是五陰手淩霄,哈哈,本姑娘正想找你哩……”她的笑聲非常狂放,有點不大正常。

     白髯老人霜眉一皺,臉上露出狡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