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釋誤會親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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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可以從這個笑容上重溫舊夢。

     眨眼間,他已走出老遠,眼前景物已經完全變換,那條靜靜地南流的大江,巨大華麗的遊肪,神秘朦胧的煙霧和樂聲,将成為他記憶的片段。

     于是,他回複昔日那般落寞的心境地北行。

     在路上,他曾經幾次伸手管閑事,雖然那些事情都很小,但都屬于抑強扶弱,鋤奸去惡的行徑,可以歸列人俠義的行為。

     故此他對自己感覺到大有變化,覺得自己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在那漠漠毫無生趣的人生旅程中,當這些事情做完之後,他仍能享受一種正直崇高的愉快。

     十天之後,他風塵仆仆地回到襄陽。

     他并不必急急找尋馮征下落,反正時近黃昏,便上街買了套替換衣服,開個房間,洗過澡,用過晚飯之後,便休息了好一會兒,直到天已二更時分,他才放出那隻綠色的神蛛,跟着它去找尋義兄。

     神蛛張牙舞爪地一躍二三丈,如風般直向城東而去。

    沈雁飛詫想道:“大哥不是說在南門的什麼客店等我麼?它這是往哪兒去啊?” 眨眼間已出了東門,城外人家也本也不少,但這時早就人睡了,故此不見一點燈光。

     神蛛一直領他走出數裡之遙,已漸漸是荒僻寂靜的郊野。

     沈雁飛盡管心中狐疑,但絲毫不怯,緊跟着那點飄忽飛揚的綠光而走。

     他的腳程何等迅速,眨眼間又走了好多裡路,四周已十分荒僻,所走的全是羊腸小徑,野草掩胫。

     天上隻有繁星羅布,沒有月亮,故此大地一片黝暗。

     夜風吹過蔓草荒樹,發出蕭蕭之聲。

    偶爾踏過墳地,鬼火隐現在草叢間,加上夜枭冷冷叫聲,冷風蕭蕭,氣氛又蒼涼又可怖。

     沈雁飛忽然聯想起一些旁的事來,眼看四周蔓草青煙,寂寞無比,不由得想起已在九泉下的吳小琴,她該是多麼凄寂地等待自己啊。

    陰間大概像這裡一般荒涼寂寞,于是,悠悠歲月,确是難以熬受。

     前面不遠處一座小山,左面十分陡峭,虧得是沈雁飛這雙夜眼,才看得四周如此清楚。

     神蛛躍起半空,飄飄墜下來,落在他的肩上。

     沈雁飛突然止步,凝神查看。

     那片峭直的石壁上,似乎有人影晃動,沈雁飛悄悄掩過去,心中忖道:“神蛛的确通靈得很,來到此處,便唯恐會被人發覺,是以停止不走。

    這樣說來,馮征大哥必定正在危難之中。

    隻不知是哪一路的人物,居然敢惹上大哥?哎呀,莫非是南鹗範北江去而複回?或是指使什麼人暗算大哥?” 他一想到這裡,心如火焚,腳下不覺重了。

    隻聽那邊有人哼了一聲,黑影一閃而至。

     沈雁飛何等機警,早已俯身伏在一叢樹後面,偷偷一看,不覺吓了一大跳,原來過來搜索之人,竟是一位美麗的姑娘,手中提着三尺青鋒,身形迅疾之極。

    敢情是漢水覆舟時,救他脫險的楊婉貞姑娘。

     等到她搜索回頭,沈雁飛心中又驚又怒,忖道:“倘若你敢對我大哥有什麼傷害,我不把你碎屍萬段才怪哩!” 一面想着,一面悄悄橫移開去,并且逐漸迫近那片石壁,以便看清楚形勢。

     眼光到處,差點兒失聲現身,原來在那石壁上,離地面一丈四尺高之處,那秃頂赤足的馮征,張大兩臂,挂在兩邊突出的石頭上。

     他一眼便可以看出馮征全身無力,隻憑雙臂吊住身形。

    因此他第一個判斷便是上馮征業已落在他們手中,飽受折磨之後,便挂在這個地方。

     也許馮征曾經說出沈雁飛會來找他,并且隻要在襄陽一帶,便可以由神蛛帶路而找到。

     于是楊婉貞和那張法便把他弄到這裡來。

     馮征頭顱低垂,下颔頂在胸膛上,呼吸雖然微弱,但因身上沒有衣裳,隻用範北江那張金線裹住,是以起伏時金光閃顫,這才看得出來還在呼吸。

     沈雁飛雖是怒極,但第一眼看見此情此景時既不曾露出形迹,如今便冷靜下來,先仔細看見究竟人家安下什麼圈套再說。

     隻見楊婉貞回到石壁下,便倚劍坐在一塊石頭上,張法也是長劍出鞘,坐在她對面的石上,兩人并不開口說話。

     沈雁飛前次見到張法時,他喬裝為年輕農夫,雖然眉宇氣派不同凡人,但終究不覺得怎樣,如今張法一身勁裝疾服,頭上包着英雄巾,巾下那張面龐,眉目青俊,身軀雄偉,氣概十分不凡。

     “他們好像還未和好哩!”沈雁飛不懷好意地微笑起來,悄悄地想。

     眼光移到石壁上的馮征,忽然發現在他身軀之後,敢情有個不大的石洞,裡面坐着一個人,隻因洞穴太小,故此下半身露突出來。

     沈雁飛遠足眼力,看了半晌,仍看不出他身後之人是誰。

     楊婉貞幽幽歎口氣,伸出皓腕,撿起一塊小石,随手投向遠處。

     張法震動一下,卻倏然站起身,逃避什麼似的仰頭看着馮征垂下來的赤腳闆。

     “爹爹,你老人家現在覺得怎樣?” 一個微弱而蒼老的聲音道:“我……我還支持得住……” 聲音原來是從馮征身後發出,沈雁飛大吃一驚,眼睛都睜大了,尋思此中緣故。

     從他們稱謂上推測,可知馮征身後那人乃是瞽目老人張中元。

     沈雁飛想起這個老家夥,就有點怒氣不禁,自己差點兒死在鸠盤茶上面,都是這老頭導演的一手好戲。

     “奇怪,他躲在大哥後面幹麼?還說支持得住,這是什麼意思?” 馮征忽然也動彈一下,緩緩道:“馮大爺也支持得住呢。

    ”語意雖然倔強,但聲音卻哀弱得很。

     在這種情勢之下,與敵皆亡太不化算,他好不容易千裡迢迢,弄回百毒門獨步宇内的解毒靈丹,卻在最後的一刹那間失敗了,無論如何也難甘心。

     張法和楊婉貞喁語幾句之後,神态已變得親密起來。

    但他們随即分開,張法守在馮征的腳下。

     楊婉貞則走開尋丈,持劍四面查看動靜。

     “哼,看這小子這樣子,必定暗中在鬧鬼。

    ”張法越沒法子便越恙怒,差點破口罵出來,隻因楊婉貞在這兒,故此勉強忍住。

     “看來已活不長久,還在硬挺,到底是等什麼人?若果那人肯來,那倒好啦。

    一個隻夠本,多一個才能減點恨意。

    ” 沈雁飛差點挺身而出,教他知道自己正是大哥等候之人。

    可是他絕不會讓感情埋沒了理智,目下他得想法子救了大哥才是正理。

     楊婉貞道:“不管來人是誰,我拼死也擋他一會兒,法哥你可仔細一點,若果那厮溜下來想跑,别教他逃出劍下。

    ” “那是一定,否則我可得刎頸自盡啦廣 沈雁飛忖道:“我早就防你們這一手,故此不敢貿然現身。

    本來大可一命換一命,卻怕我一現身,大哥心力為之突然松懈,掉将下來,那時節必定把那老頭弄死,局面便不可收拾了。

    ” 馮征身軀動彈一下,似乎往下面掉低一點,沈雁飛看得心兒亂跳,暗自念叨道:“大哥呀,你千萬要支持一會兒,我定必想法子把你救了。

    嘿,不但你的性命要緊,人家金劍老人的孫女兒趙姑娘的終身也要緊啊!” 張法當然也發現了,瞪大眼睛,直瞧着馮征的動靜。

     空氣像凝結了似的,沉重無比。

     楊婉貞固然在發覺之後,駭得花容變色,連呼吸也不敢用力,生怕把空氣播動的大力一點,便會使馮征掉下來似的。

     沈雁飛睜目如鈴;心中緊張非常。

    原來他忽然靈機一動,使出一個辦法。

    不過這法子可不一定能夠成功,故此他特别緊張。

     張法忽然喃喃道:“好臭啊,這是什麼氣味?” 楊婉貞舉頭用力嗅一下,輕輕道:“沒有臭味呀!” 不遠處嚓地微響,楊婉貞立刻凝目尋覓聲音來源,可是沒有發現什麼。

     張法想也聽到異聲,問道:“妹妹可瞧見什麼沒有?” 口中說着話,手中長劍斜斜豎起,正好指着馮征腳縫之處。

    故此這時他雖然沒有瞧着馮征,但隻要他一掉下來,定然被劍尖挑穿陰囊而死。

     “妹妹,你可是害怕麼?” 楊婉貞點頭道:“是的,有一點兒,若果隻有我一個人,可不知怎樣才好。

    這荒山野嶺,月黑風高的時候……” “到底是女孩子。

    ”張法饒有男兒氣慨地挺挺胸膛:“不管本領多好,到底是姑娘家。

    ” “我剛才在想,昔年義父他老人家既是名捕頭,當然對于追捕大盜的場面經曆不少,也許常常會在這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