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劣小子欠債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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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鈎鈎在地面那扇青石闆上,敢情那塊青石闆嵌着鐵環,似是專用作拉起這扇巨大的石闆所設。

     那漢子把鐵鈎鈎好以後,立刻極迅疾地閃身出栅。

    沈雁飛雖然睜大眼睛,卻真瞧不清楚,那漢子怎樣移步的,心中大奇。

     鐵栅外幾個漢子,這時齊齊伸手拉着粗纜,等到那最後出來的漢子把鐵栅門關閉之後,這才吆喝一聲,一起用力扯那粗纜。

     呼地一響,那塊長形的青石闆直翻起來,但聽當地大響,青石闆直直豎起一頭靠着鐵枝。

     沈雁飛把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直勾勾地注視那地洞,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值得這幾個大漢如此緊張戒備。

     但見地洞黑黝黝,半晌并無絲毫異狀。

     那幾個大漢放松粗纜,退開兩旁,也是直向場子中瞧望。

     片刻之後,那邊屋子的側門,又有一個人走将出來,大聲問道:“都預備好了嗎?” 嗓音沙啞,卻帶着暴戾的味道。

     那些漢子之中,有個高聲應道:“都準備妥當了。

    ” 随着那答聲中,他們全都俯身拾起長杆子和虎叉,原來這些杆子虎叉等物,早就擱在鐵栅邊。

     那人一直走過來,向場中瞧一眼,道:“那畜生敢是喂得太飽,懶得不出洞?” 沈雁飛但覺那人濃眉闊口,身材橫壯,配上那種暴戾沙啞的聲音,令人感到一種兇煞之氣,當下定睛看他于什麼。

     隻見那人霍地脫掉外衣,裡面一身裝紮利落的短打衣裳,腳登軟底鞋。

     他瞧衆人一眼,咕哝道:“這差使可真倒黴,一年到晚總是對付畜生,又不許人用重手法。

    ” 一個漢子谄谄地道:“總是二爺技藝高明,老莊主才肯讓你涉這個險啊。

    ” 那位被稱為二爺的傲然一笑,道:“這可不算什麼險,若許我用重手法,便教他一天弄十頭豹子,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 沈雁飛可聽不見人家說什麼話,正等得心焦,卻見那二爺一頓腳,那麼龐大的身形,竟然輕飄飄飛起。

     就像隻大鳥般,直飛上丈二三高時,身形往鐵栅上一落,雙手疾伸,持住那雞卵般租的鐵枝。

     倏然雙臂一振,身形又起,一直冒升到二丈處的頂端,這才雙手一按頂端處的鐵索,倏然打個跟鬥,直翻進去。

     這次由上而下,更覺得他像隻盤空大鳥,飄飄墜向場子裡。

     外面一個漢子從鐵闆隙間遞給他一根長杆子。

     二爺一把接過,筆直走到地洞口,用那根長約丈二的長杆,猛可擊在洞口裡,發出啪的一聲大響。

     地洞中傳出低嘯怒吼之聲,眨眼間,彩影一閃,一隻大豹子蹿将出來。

     二爺身形好快,霎時已退開丈許。

     那頭豹子雖然看來是瘦了一點兒,但兇威不滅,隻見它那豹目凝瞪着前面的敵人。

    那條長尾,靠末端處的兩尺尾尖,不住跳動搖顫,偶爾打在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響聲。

     沈雁飛自幼膽大異常,任什麼都不怕,這時但覺此事新奇刺激,不禁把眼睛睜得更大,眨也不眨。

     那頭豹子似乎吃過那人的虧,因此一任此時搖尾發威,兇性未滅,卻不敢貿然進撲敵人。

     二爺站在那兒,手持長杆子,這時口中嘿一聲,倏然揮杆一擊,卻是直擊豹子面前的地面。

     那頭豹子微微仰身縮頭,張口露出鋒利的白牙,喉間發出低吼之聲。

    伸出一隻豹爪,虛虛抓一下,仍然沒有進撲。

     二爺又揮杆一擊地面,口中暴喝一聲。

     那頭大豹子似乎是被逗得火起,隻見它怒吼一聲,倏地坐身作勢,尾尖跳擺得更快。

     須知山中猛獸,以豹子最為兇殘,比之老虎更令人可怖,隻因豹子爪牙之利,不遜于虎,而動作快捷,則比老虎猶有過之。

     加上性情兇殘狡毒,山中獵戶可真怕碰上這等專門爬匿樹上,候機暗襲人獸的豹子。

     猛然那豹子又大吼一聲,忽然疾撲而起,可是方向并不是對着二爺撲襲,卻是轉身撲上那塊青石闆豎起的頂端。

     看樣子是想借那石闆墊力,再蹿上二丈高鐵栅頂。

     鐵栅外的漢子們,手中叉杆齊齊刺打,那虎叉上的鐵盤震得嘩啦啦直響,聲勢驚人之極。

     那豹子兩爪方一搭住石闆,杆叉已到,迫得怒吼一聲,松爪退縱下來。

     二爺似乎不大耐煩,忽地揮杆進擊,時候拿捏得正好,啪地橫擊在豹子懸空的身軀上。

     那豹子痛怒交集地大吼一聲。

     到它四爪沾地時,二爺已退開尋丈,持杆挑逗。

     沈雁飛差點兒便叫出聲來,因為他實在難以想象到真個有人能夠如此從容地對付那兇殘無比的豹子。

     但見那豹子作勢欲撲,卻終于沒有撲去,兇眼閃閃,怒視面前的敵人好一會兒,忽回頭去瞧鐵栅外面的人。

     二爺見撥撩不起豹子野性,狂笑一聲,道:“這頭大貓想是連日給調弄得馴了……” 說着話時,單手持杆,不經意地伸長去惹那豹子。

     那頭豹子忽然疾外而去,全無半點聲息。

     二爺手中的長杆剛剛舉起數尺之高,那豹子撲将過來,猛然一爪擊下,當當一響,長打落地。

     沈雁飛見那豹子吃襲得甚是陰毒,不覺失口大叫一聲。

     二爺聽覺敏銳之極,就在長杆被豹子擊脫手時,回頭一瞥。

     他的眼光宛如兩道閃電,掃過數丈外樹上的沈雁飛面上,使得沈雁飛不知怎的心頭一凜。

     可是就在他回頭一瞥之時,那頭豹子已疾如旋風般撲到。

     鐵栅外一衆漢子,吓得齊齊大呼。

     二爺驟覺風聲壓體,情知因為自己之一分神回顧,便被這頭狡谲兇毒的豹子趁隙襲到。

     這頭豹子已吃了十餘天苦頭,不但對他仇恨之極,而且也學乖了不少,是以适才才會裝作回頭去看鐵栅外的人,卻趁隙無聲地疾撲。

     這刻正是生死系于一發。

     那二爺猛可吐氣開聲,嘿地一喝,喝聲中身形如行雲流水一矮一旋,上半身便斜錯開三尺有多。

     那豹子隻因這一撲,離地不高,故爾未盡全力。

     這時它雖兩爪一下抓空,卻因尚有餘力,怒吼一聲,用力一翻,整個身軀斜壓而下。

     這一下要給豹子壓着,雖不緻立斃豹爪之下,多少也得給它抓傷或咬傷,這樣即使二爺使出重手法,一拳擊斃此豹,卻也不值。

     鐵栅外衆人又是失聲一叫,卻見那二爺不知怎的,身形再矮下尺許,蓦然從爪影下閃開來,右手反掌一甩,啪地擊在豹子前腿與頸項之間。

     那頭豹子負痛急吼一聲,竟橫飛開去,隻聽叭啦一響,落在半丈外的硬土場子上。

     那二爺雖然身懷有玄妙之極的招數,卻也讓豹尾尖拂着肩膀,而留下一條塵土的痕迹。

     那頭豹子第一次吃這種大虧,以往俱不過讓他摔開而已,這次卻被敵人反掌拍在頸腿之間,筋骨俱傷,一時間爬不起來再撲噬敵人,慘吼連聲。

     二爺可在豹子慘吼聲中,倏然騰身飛縱而起,伸手一按鐵枝,借力換力,身形再冒空飛起尋丈,一翻身出了鐵栅。

     沈雁飛早在他回頭一瞥,接觸到他那閃電般的眼光時,心中一悸,但覺此人眼光中盡是兇殺之氣,連忙溜下樹,放腳疾奔。

     他這裡隻奔出兩丈許時,蓦然風聲飒然一響,一個人像大雁般打天上掉下來,正正攔在前面去路。

     沈雁飛收腳不住,直撞向那人身上,那人可也沒動,自家還離着那人身軀半尺之多,卻如同撞向一堵無形的牆壁上,頭手腳一起大疼,禁不住哎地叫一聲。

     攔路之人,正是那力鬥野豹的二爺。

    這時相距得近,但見他一雙惹人矚目的烏黑濃眉,盡是熱氣。

     “好小子,居然敢潛窺我七星莊,你留下腦袋吧。

    ” 沈雁飛這時疼得不知東西南北,隻聽到那二爺口音暴戾之極,糊裡糊塗地便連連應是。

     隻見那三爺一伸手,抓着沈雁飛的腰帶,毫不費力地将他整個人提起,然後往回便走。

     沈雁飛但覺有如騰雲駕霧般,眨眼已處身院牆之内。

     隻聽叭哒一聲,他給摔在塵埃,他眼光偷偷一瞥,那塊青石闆正好擋在他的面前。

     那幾個漢子拿叉持杆,守着那頭野豹,不讓它乘機借那塊青石闆着力,躍出鐵栅。

     二爺可沒有說什麼,自己動手将青石闆前的鐵栅拉開,然後一手拉着那根粗纜,蓦地擡腿一踹,那塊青石闆橫向前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