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帝疆争雄唯我一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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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成無相神功……”說話之時,那兩人已打到第十九招,隻見拓拔弘左手抵住無名氏的右脅,右手疾封無名氏拍落頭頂的掌勢。

    這一招若不是無名氏掌勢快了一線,拓拔弘左掌力道一發,無名氏當即内髒全碎,屍橫就地。

    衆人都出一身冷汗,心想無名氏這一掌被他架住之後,已來不及化解對方左掌毒着,隻好運足全身功力護住脅下要害。

    同時迅快旋轉身子,出時傷敵,這一來兩人都得受傷,以他們眼下的功力,恐怕都活不了……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伽因神尼口中發出一聲禅唱,聲音遠遠傳到四下衆峰之間。

     戰局中的兩人各各感受不同,無名氏但覺一身功力,突然增加幾成。

    拓拔弘隻覺得心頭一震,殺機消退大半。

     他們貼得極近,無名氏俊秀滞灑的臉龐就在他的眼前,拓拔弘霜眉微聳,右手已接住對方拍落頂門的一掌,這刻本應左掌發力,卻不知如何遲疑了一下。

    猛覺手臂一緊,原來這隻頂住對方腰脅要害的左手已被敵人抓往。

     兩個人動也不動,已成僵局。

    無名氏要害受制,隻好運足全力抓住他的左臂,右手也不敢撤回攻敵,運力猛壓,拓拔弘為了提防對方右掌變化,左手不敢收回,以便威協住敵人不敢變化掌勢。

     這等僵持之局也不會太長久,等到無名氏自覺抓不牢拓拔弘的左手時,勢須變化右掌劈擊,圖個同歸于盡。

    這時不但吳葛藍三人目瞪口呆,連伽因神尼也覺得束手無策,除非立即沖上去出手擊斃拓拔弘,但他們是何等身份之人,豈能乘人之危,做出這等卑鄙之事? 淩玉姬一望衆人神色,已知道他們毫無善策,心中一急,舉步上前。

     拓拔弘見是她獨自上來,便不作與敵偕亡的一擊。

    淩玉姬在他們旁邊停住腳步,道:“老公公,我願意代他受你一掌!” 拓拔弘怒從心起,惡從膽生,獰聲道:“這話是真的?”淩玉姬心意已決,甘心受他一掌,換回丈夫一命,當下應聲道:“自然是真的廣你們一齊放手。

    ”拓拔弘深知無名氏這種人不會詭謀暗算,當即收回幾成力道,無名氏雙臂一送,把他推開數尺,面色灰白如死,轉眼望着淩玉姬。

     無名氏退開之時,順手拉了淩玉姬到他身邊,瞠目道:“你敢是瘋了?這位老前輩功力何等深厚,連我也擋不住他一掌之威……” 淩玉姬微笑望住他,眉字眼波間卻泛起一種凄豔動人的深情。

     她道:“我沒有發瘋……”心中想道:“我們反正不能像平常夫婦一樣,生兒育女,現下用我這個無用之軀換回你寶貴的性命,自是劃算得來!” 無名氏覺得自己許多地方不能了解她,心頭一陣顫栗,道:“别的話不用說了,你當會知道你死了我也不能活着!” 衆人聽到他們對答的話,眼中見到他們的神情,但覺無限哀豔,極是回腸蕩氣。

    然而這一段公案誰都愛莫能助,人人心下大是黯然。

     拓拔弘平生心腸冷酷,從無憐恫恻隐之心。

    但這刻忽然替這绔年玉貌的小夫妻微感難過。

    此情一生,眉字間的獰厲戾氣登時消斂大半。

     無名氏和淩玉姬耳中忽然聽到一個圓潤清晰的口音道:“你們趕緊說聲再見,無名氏可即退開一邊,讓對方動手!” 這口音正是當代神尼伽因大師所發,淩玉姬對她極是信服,當下道:“離情不盡,絮語難終,我們别擔誤老公公的時間,夫君你多加珍重……” 無名氏不覺激起滿腔悲壯之情,要知他們同生共死之事,在他心中無須多想,當下囑她一聲小心,便退開一邊。

     衆人捏着一把冷汗,注視情勢演變。

    藍葛吳等三人苦鬥了數十年之久,彼此間已有默契。

    這刻也用不着說話,都暗作準備,隻待淩玉姬一死,便齊齊出手殺死那老魔。

     淩玉姬停停直立,衣帶飄舉,宛如圖畫上的仙子一般,面上還帶着微笑。

     拓拔弘霜眉一皺,道:“小姑娘你一點都不怕?” 淩玉姬道:“不,我心中害怕得很!但我沒有半點怨怪公公你的意思!” 拓拔弘點頭道:“你們的真情摯愛,天下罕見,老夫也佩服得很!” 淩玉姬道:“老公公好說了!” 拓拔弘道:“老夫語出如山,決不更改,這一掌不能不發,但願小姑娘捱得住!” 他這話雖是口惠而實不至,但像他這等天性殘忍嗜殺的魔教高手,能夠恻然動心,已經難令人置信之事。

     隻見他舉起右掌,等到淩玉姬微微颔首表示已經準備好,這才迅快拍出,他的手掌拍到淩玉姬胸前,相隔尚有半尺左右,便即收回。

    這一拍一收,快逾閃電,落在普通人眼中,定然看不出他的手掌曾拍出。

     淩玉姬身形動也不動,但她全身周圍都發出尖銳呼嘯之聲,附近兩丈方圓之内,沙石飛旋激射。

     拓拔弘獰聲厲笑道:“好,好,原來你己練成佛家的無相神功……” 淩玉姬聽出他口氣中大有憤嫉之意,不禁大驚。

    果然拓拔弘手臂一伸,便向她天靈蓋抓下。

    淩玉姬駭得尖叫一聲,忽見拓拔弘一縮手退開數步,接着聽到枷因神尼的聲音道:“老初心也不想制她死命,是以手下留情。

    ” 拓拔弘道:“是你傳給她的護身功夫?” 伽因神尼道:“正是,若然她沒有護身功夫,隻怕連老檀越隻用三成功力的一掌也受不住!” 無名氏走上來,朗聲道:“老丈将那幾個人收藏何處,還望你老允予釋放!” 拓拔弘道:“老夫把他們置放在西邊的亂石中,現下失去蹤迹,還來問我?” 伽因神尼道:“兩位不必争論,那幾位武林朋友是貧道帶來的,并未喪命。

    ” 拓拔弘中射出兇光,道:“原來是你這女尼作怪!” 伽因神尼毫不動氣,道:“貧尼早在兩年前便開始和老檀越作對,那一年本是帝疆四絕聚會之期,但貧尼商得諸老同意,改到今日,同時将這消息廣為傳播天下無人不知!” 拓拔弘道:“你用此計引得老夫前來!是也不是?” 伽因神尼道:“不錯!直到前兩個月,貧尼開始布置,教所聞風而來的武林朋友都躲起來!” 拓拔弘哼一聲,道:“怪不得路上碰不到一個人,這都不說了,你卻是怎生知道老夫這一兩年要重人江湖?” 伽因神尼微微一笑,道:“貧尼早應在十年前涅西歸,為了老檀才留到今日,關于老檀越的動靜,自是多方查聽,不遺餘力!” 拓拔弘眼珠一轉冷笑道:“原來是趙七洩漏秘密,好小子,老夫決不于休。

    ” 枷因神尼道:“貧尼久仰老檀抛的魔音絕藝,剛才已略見一斑,深悉厲害。

    但貧尼仍想盡窺全豹,縱是因此喪生,亦是甘心!” 拓拔弘雙眉高掀,仰天大笑道:“哈,哈,好極了,我們兩人一是魔教之雄,一是沙門之聖,這番動手,須得分出生死,方許罷手!” 枷因大師誦聲佛号,不說同意,亦不反對。

    拓拔弘道:“痛快,痛快。

    就在此地舉行抑是另找地方?”枷因神尼道:“帝疆諸老聚會未散,我們還是到别處的好!” 拓拔弘點點頭,做然走去,枷因神尼向衆人合十道:“諸位多加珍重,貧尼就此告辭!” 衆人都欠身行禮,轉眼間這兩人已消失在峰下。

    吳歎口氣,道:“伽因大師一生修為,刻苦自持,想不到結局如斯……”藍商一點頭道:“聽她的口氣果真有西歸之意廣葛山堂默然如有所思,淩玉姬心中甚是悲槍,向無名氏道:“我先去見見母親,待會回來找你!”無名氏道:“你須得小心!”他想起她竟能當得住拓拔弘一擊之威,武林中已沒有能夠加害她的人,是以十分放心。

     淩玉姬奔下峰頂,向西北方一直走去,大約走了十多裡,前面山谷中走出一位女尼。

    淩玉姬看清楚正是母親美豔夫人,悲呼一聲,投入她懷中。

     美豔夫人藹然一笑,道:“好孩子,你日後好好服恃丈夫,不要惦記你爹和我!” 淩玉姬泣不成聲,隻聽美豔夫人又道:“我有今日的下場,已經是天之幸,此生定當廣結善緣,修積功德,以贖前蔥,咦,你怎麼啦?有什麼心事,快告訴我!唉,我們今日一别,你永遠不能向我訴說心事了!”淩玉姬心中湧起一陣傷,流淚道:“我們不能生兒育女,是以心中耿耿不安!”美豔夫人撩起她的衣袖,隻見宮砂猶在,當下笑道:“你們還未行那人倫大禮,怎知不能生育?”淩玉姬道:“我怕那一來他功力削弱,不能在帝疆中立足!”當下又把吳瑕成婚後功力減弱之事說出。

     美豔夫人笑道,“幸好你跟我說了,不然的話,可就害苦自己啦!’ 她停了一停,接着道:“吳施主功力減弱與成親無關,據我所知,他是因為中毒甚深,這兩年來功夫都因用到克毒複原上面。

    你盡管放心成親,娘決不騙你!” 淩玉姬大是欣喜,腦海中想象出兒女繞膝的情景,不禁泛起歡容。

     忽見一道人影落在左近,轉眼一望,原來是個妙齡美貌女尼,正是無名氏昔日的發妻。

    她匆匆和淩玉姬打個招呼,便道:“魔音已起,請師叔立即移駕前往!” 美豔夫人點點頭道:“好,我們馬上走廣她接着向淩玉姬解釋道:“伽因神尼将顯示湛深功力,在魔音中坐化,我們須得提防老魔頭毀壞法體!”淩玉姬愣一下,道:“那老公公還能活着?”美豔夫人笑一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這一場比下來,老魔壽元也到了極限,活不了幾日!” 當下母女作别,那位美貌女尼卻站得遠遠的,不再和淩玉姬打話。

     淩玉姬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向峰頂奔回去,到了峰頂,但見隻有無名氏孤身仁候着她。

     無名氏見到她上來,松了一口大氣,把她擁在懷中,道:“我實在不該讓你獨自走開!” 淩玉姬不覺迷醉在他的懷抱之中,過了許久,才問道:“他們呢?” 無名氏道:“都走啦!以後帝疆之中,隻剩下我一個人,他們都宣布退隐廣淩玉姬大喜過望,道:“以後你再也用不着和他們性命相搏,真是謝天謝地!” 無名氏道:“好啦,咱們回家吧!”淩玉姬道:“家?在哪兒呀?”無名氏怔一怔,隐隐約約有些房舍景物的影像掠過他的心頭,但用心尋思時,卻渺渺茫茫,全都煙消雲散。

     淩玉姬柔聲道:“我們到北方去吧!” 無名氏凄然道:“也好,到了北方,景物迎異,就永遠不會觸憶舊事。

    ” 他忽然打個哈哈,面上神情十分開朗,道:“走,我忘了歐陽老前輩以及羅門居士,葉大俠,丁岚兄等諸人約我盡快趕到京師,歡聚數日之事!還有葛老前輩約我務必到少林寺一遊,他說少林素菜風味頗佳,可以款待我們!” 淩玉姬道:“他在少林寺等候我們?” 無名氏道:“他回到少林寺出家,意思是繼承伽因神尼在佛門中的位置。

    ” 這對年輕夫婦當即離開黃山,向京師進發,本書至此亦告結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