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嶷天險古洞計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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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玉姬在黑暗中,拉住華奎的手臂,細聲道:“我們在這洞中,有如甕中之鼈,不如由我自家挺身出去,諒他們不會傷害我。

    ” 華奎也悄聲道:“小的對姑娘存着感思圖報之心,是以不辭萬死帶姑娘離開夫人府,假如姑娘覺得回府亦無妨礙,姑娘盡管出去,小的自會找路邊走。

    不過有一點小的必須先禀明姑娘,那就是你們回府時,小的已不能現身帶路;如若迷失在這九嶷天險之内,那時因小的已遠遠離開,再也不能相助。

    ” 淩玉姬道:“不妨事,我有法子找到路徑回去!” 華奎怔一下,道:“這樣說來,姑娘必是留有暗記之類以供認路了?” 她在黑暗中回答道:“你猜得不錯。

    ” 華奎接着道:“這就怪不得那神指丁岚有本事一直跟綴在我們後面!他是武林中著名擅長追蹤的高手,不論何等隐秘的暗記,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淩玉姐也啊了一聲,道:“如果我早點想到,那就不會這樣做了!許久以前,我爹給我一小袋交趾國特産異草的種子,細如沙塵,一個指甲中就可以嵌藏十餘粒之多。

    這種異草我爹定名為‘相見歡’,意思說循着這些異草找尋,便可以和自己要找的人相見,因而歡樂。

    這種相見歡的種籽不論氣候寒熱,也不論是泥土沙石,隻要附落其間,不到半個時辰就長一粒,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夠循着這相見歡追查到我的下落……” 華奎靜靜地聽完,然後道:“令尊大人一定是曾經踏遍天下的高士奇人,請問他是不是一個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但頭發和須眉都呈黃色的老人家?還有他的聲音有時沙啞,有時清亮異常,足足可以傳出數裡之外,是不是這個樣子?” 淩玉姬道:“不,他在家中時的真面目是須發全黑,沒有一銀白發,面白如玉,修眉朗目,長得十分俊美潇灑,看上去似是三十左右的人,身量十分高大這一點倒是不錯。

    離家出外之時,他就扮成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面頰上有一顆很大的朱痣。

    ” 華奎喃喃道:“這就奇了,這就奇了!” “怎麼啦?” “小的若是說出心中疑惑,隻怕姑娘聽了會生氣!” “不要緊,我怎會生你的氣呢!” 華奎尋思了一下,這時因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就算要說的話大大得罪對方,在這種情形之下也較易啟齒。

     他緩緩道:“小的一直以為姑娘乃是夫人的親生骨肉呢,請你聽了不要生氣!” 淩玉姬嬌軀輕輕一震,口中柔聲道:“不會,我不會生氣,卻很想知道你何以有這個想法?” 華奎道:“小的早在客店第一次見到姑娘之時,就有這種感覺,你不但身材高矮和眉眼手足都極似夫人,尤其是說話的聲音,唉,此刻在黑暗中和姑娘說話,時時會以為是跟夫人說着話一般!” 淩玉姬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俗語有說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縱是和夫人長得一模一樣,也不過是巧合而已,怎見得就是她的骨肉、’ 華奎道:“姑娘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據小的服侍夫人多年,卻記得十八年前夫人為一個人懷孕生了一個女兒,其時小的一方面妒忌那個人,但一方面又替夫人欣幸。

    隻因她既肯替那人生下孩子,自然是決心改邪歸正,不再以色相布施天下之人,然而過了幾個月,那個人突然失蹤,連同夫人所生的女嬰也不見了!夫人為此事曾經痛苦了幾年之久。

    ” 淩玉姬接口道:“那個人一定就是你剛才描述的人了?他姓什麼?怎的不會被夫人迷住?” 華奎道:“小的初時以為那人就是令尊大人,而姑娘就是夫人失去一十八年的女嬰,但姑娘既說令尊須發全黑,那就相去太遠,自然不會是他了!至于那個人的姓名小的也不知道,隻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夫人生平所識的武林高手中第一人。

    十年前武林太史居介州向天下武林發表封爵金榜後,小的曾向夫人探詢那人名列何爵,夫人說他的大名不在金榜之内,因此小的一直無法探出那人的姓名,大概他就是帝疆四絕之一。

    ” 淩玉姬問:“我隻聽說過‘封爵金榜’之事,卻未聽見過帝疆四絕,他們是誰?可是比金榜上的人還要高明麼?” 華奎道:“據武林傳說帝疆四絕的武功遠超于金榜諸爵之上,但這四絕的武功家數無人叫得出名字,隻能就他們所擅長的路數約略分為刻刀掌腳四種……” 他說得語焉不詳,淩王姬也聽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她似乎已有所了梧,默然沉思。

     忽聽那豐都秀士莫庸根很罵道:“這可惡的小妮子當真有點門道,我若是找到她,非點她五明絕脈教她吃點苦頭不可!” 楚南官應聲道:“莫庸你濫用五陰絕脈這種惡毒手法,日後必将死無葬身之地!” 遠遠有人叫道:“喂,喂,苦行禅師你跑到哪裡去了?”這聲音宏亮洪大,一聽而知乃是鐵膽趙七的口音。

     神指丁岚冷冷道:“這些人不聽兄弟勸告,一定要親身查看,若果再走遠一點,包管他們連這處也找不回來。

    ” 楚南宮聽了這話,付思片刻,引吭大叫道:“喂,我們在這邊,諸位請即速回來……” 他一連叫了七八聲,不久就聽到鐵膽趙七和靈隐山人的聲音,神指丁岚冷笑道:“苦行彈師再也找不回來啦,哪一位如果不怕迷失,不妨去找找他!”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你不能去找他麼?” 楚南宮接着道:“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那就是今日之事,雖然美豔夫人曾經許下重賞,以她的身體為酬,不論死活,都要抓回淩玉姬姑娘。

    但兄弟卻覺得美豔夫人未免把那小姑娘看得太重了。

    ” 豐都秀士莫庸這時忍不住插嘴道:“楚兄這話太以不通,如果夫人不把那妖女看重的話,怎肯以她無價之寶的香軀玉體作為酬賞?”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那要看諸位的想法如何了,夫人的香軀玉體誠然令人迷戀,但試問此地諸位哪一個沒有獲得過?” 靈隐山人道:“楚兄的話雖然很對,可惜她的魔力天下無人能夠抗拒,除非是個被官闊過的太監。

    ” 衆人爆發出一陣笑聲,這些話在男人難中,本是極為平常而又最感興趣的話題。

    但洞中的淩王姬情窦初開,一生都未聽過這種話,此時不覺心如鹿撞,面紅耳赤。

    可幸黑暗中不會被人瞧得見。

     她同時也感覺到華奎微微震動,大概是靈隐山人提及‘太監”二字正好去中他的心病,恰好也說明了他為何晉反叛美豔夫人的理由。

     淩玉姬不覺對他泛生起無限憐憫之念,可是又沒法子去安慰他。

     隻聽洞外又傳來那些人的話聲,這回是豐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今日可以對諸位說句實話,以前每逢兄弟我擁抱着美豔夫人,欲仙欲死之際,突然間又會生出極護極恨之心,幾乎把她殺死……” 神指丁岚冷冷接聲道:“這話有理,諸位也許以為我了岚太不講交情義氣,居然用李機指力把範老五殺死,嘿,嘿!其實此念早在他成為美豔夫人人幕之賓時已經深藏心底。

    兄弟尚嫌那牽機指力不夠惡毒哩!” 衆人忽地都沉默無聲,過了一陣,鐵膽趙七道:“适才好像聽到苦行禅師的叫聲!諸位可曾聽見?” 楚南宮突然長歎一聲,道:“諸位的話忽然勾挑起兄弟滿腔根火妒意,是以竟沒有發聲指引苦行禅師。

    以苦行禅師的腳程,這一會兒已不知奔出多遠,再想發聲指引地點,已來不及啦!” 靈隐山人幹咳一聲,道:“山人建議諸位最好别再提起舊事,免得哪一位突然沖動,先就在此地互相殘殺起來!” 楚南宮接着道:“不錯,且讓兄弟把早先未完的話說出來。

    那就是假使淩姑娘藏在此洞之内,以我等五人之力,她勢難逃出此洞。

    因此我等不妨來一個君子協定,哪一位首先發現了她,并且下手擒捉之時,别的人不許插手搶奪争功。

    如果大家都允諾的話,那就用不着一發現她就急下毒手了!” 另外的四人默然思付,過了片刻,鐵膽趙七首先遣:“兄弟贊成楚兄高見!” 其餘的人也陸續答允,于是開始行動。

    照理說應該留下一個人把守洞口,但目下情形不同,人人都存有甯可讓淩玉姬逃走也不能落後之心。

    是以一旦行動,就不約而同一齊搶入洞内。

     這時洞中黑暗異常,這五人一進了洞内,立刻就各自分散。

     他們個個都是身負絕技,經驗極豐的高手。

    是以躍人洞内之際,就已感覺出此洞地方極寬。

    同時他們各自分開之際,也不會碰在一起。

     淩玉姬在黑暗中忖思一下,忽然打個寒噤,想道:“這些人個個都懷着爐根猜疑之心,目下分散在這黑暗如漆的洞中,隻要互相碰上,一定互出毒手相搏。

    假如找到,他們勢必也全力出手。

    一來他們不曉得我是誰,必須先下手為強。

    二來他們口中雖是互相允諾不向我下毒手,但到底怕别的人反悔,是以唯恐我會出聲驚動其他之人。

    ” 她越想越覺得危機重重,不禁伸手向前面摸去,正好搭在華奎肩上。

     華奎背向着她,面向外面,兩人都是盤膝而坐。

    此時他輕輕拍一拍她的掌背,暗示要她不必驚慌。

     蓦地洞内傳來“嘭嘭”兩聲,跟着聽到楚南宮宏亮的叱道:“莫庸你怎的出手就用全力?” 莫庸的聲音已移開文許,冷冷道:“兄弟如果不出全力,隻怕别的人不肯放過……” 楚南宮勃然大怒,運足真力呼地一拳隔空劈出,忽聽莫庸的聲音已橫移尋丈,道:“楚兄白費氣力啦廣 這些人不但個個武功高強,兼且詭橘多智,不論是鬥智鬥力,都講究搶占機先,這時楚南宮一擊不中,頓時橫躍開去,緘口不語。

     那豐都秀士莫庸隻說了最後那句話,以後就毫無聲息。

    原來在這等漆黑所在,彼此用盡自力,視線都不能超過三尺。

    他們這~移動之後,很可能不知不覺中湊在一起,假如胡亂發出聲音,對方恰好在數尺之内,豈不是一伸手就可以制自己死命。

     因此偌大的石洞内絲毫聲息皆無。

     淩玉姬抽回自己纖手,無意中觸到旁邊的石筍,順勢向筍報處摸去,果然撿到一塊拳頭大的石頭。

     她掂一掂石頭的大小重量,忖想片刻,便使勁向空中擲去。

     她雖然沒有練過腕勁,但由于練過上乘内功,是以科腕之際,一股真力自然湧到腕指之間。

    這塊石頭破空飛去,居然飛出四文之遠,方始墜地。

     石塊擊在地上,發出“僻啪”一聲。

    這聲音雖然不算響亮,但在萬籁俱寂之際,卻宛如霹靂橫掃。

    洞中諸人無不矍然震動。

     但見火光突起,緩緩飛到石頭落地之處。

    火光一視之際,一道人影倏然閃開,一望而知這人正是發出火光之人。

    但因身法迅疾無倫,誰也瞧不清楚此人是誰。

     那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