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催妝得句貴姐迎妝 尋夢留香仙妃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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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钗忘卻黛玉已死,問道:"林妹妹,好些天沒見你了,你的病都好了麼?"黛玉道:"謝謝你惦記着,可不整個都好了。

    姐姐你生了哥兒,我還沒給你道喜呢。

    "寶钗也不好意思的說道:"好容易見着了倒說這些玩話。

    "黛玉笑道:"這也不是玩話,我倒問你一句話,咱們姐妹這麼好,你看我大遠的來了單奔着你來,你到底也想不想我呢?"寶钗道:"怎麼不想,昨兒在太太那裡還提起妹妹來呢。

    "黛玉似颦似笑瞅着她說道:"還有一個你想他不想?"寶钗道:"誰?"黛玉遲疑了半晌總說不出來。

    寶钗又再三問她才說道:"橫豎姐姐想得着的,也是你們寶字号。

    "寶钗道:"他走他的,我為什麼想他喲?"黛玉笑道:"你還和我說這門面話,若不想他為什麼哭了那麼些天呢?你隻說實話,若真想他,我可以叫你們見見面。

    "寶钗道:"他不是在大荒山出家了麼?有什麼法子教我們見見面?"黛玉笑道:"未必在那裡吧?"寶钗道:"不在那裡難道在妹妹那兒麼?"黛玉道:"此處說遠就遠,說近就近。

    "寶钗道:"到底在哪兒啊?"黛玉道:"橫豎有這個地方,此刻不能告訴你。

    "寶钗笑道:"這麼說,你們一定在一塊的了?"黛玉似羞似知,默默無言。

    寶钗又道:"你們都在一塊,把我丢在這裡受罪,我也跟你去吧。

    "黛玉道:"姐姐,你有你的事,事情完了還不是到一塊麼?你急的什麼?"寶钗還要說話,黛玉道:"姐姐,天不早了,我還要看紫鵑去呢。

    這裡給你留下尋夢。

    你若是想我們,點起香來我就來接你,可别給了旁人。

    "寶钗道還拉住她的衣裳叫颦兒别走,一晃便不見了。

    仿佛醒來,莺兒道:"姑娘叫我麼?"寶钗不由得笑了道:"我叫林姑娘呢。

    "莺兒笑道:"半夜三更的叫那林姑娘做什麼?不是見了鬼了麼?"寶钗道:"剛才林姑娘來了,我們說了半天話,她說二爺在她那裡呢。

    "莺兒道:"二爺出了家,林姑娘做了鬼,哪能到一塊呢?夢由心造,這都是姑娘白天想着了夜裡才有這個夢呢。

    "寶钗道:"剛才這夢可是明明白白的,她還給我一種香呢,說是若想他們,一點了香她就來接我。

    "莺兒道:"姑娘,那香在哪裡呢?"寶钗向枕邊尋覓,果然有三根香。

    那香隻有一寸多長,聞一聞另有一種清香的味兒,便拿給莺兒看道:"這不是麼?你替我好好收着别壓折了。

    "莺兒忙把立櫃開了将那香收起,各自睡下。

     次日早起寶钗從王夫人處下來,想起夢中黛玉說是去看紫鵑,不知紫鵑可曾得夢,便向攏翠庵去尋惜春、湘雲,趁便問問。

    婆子們回了惜春,忙即請進。

    此時惜春正在擺棋譜中雙飛燕一局,這邊如何扳,那邊如何點,這邊又如何長,擺得滋滋有味。

    見寶钗進屋,方才放下說道:"二嫂子這時候正忙着,倒有工夫來玩。

    "寶钗笑道:"一天到晚忙錯了,到你們這裡清靜清靜也好。

    "湘雲正在勸慰紫鵑,紫鵑眼都哭腫了。

    一見寶钗便道:"二奶奶,您夢見林姑娘沒有?"玉钗道:"我正為這個來問你,昨兒晚上我夢見林姑娘,說了半天話,臨走她說要來看你,她和你說些什麼呢?"紫鵑道:"我夜裡夢見她打扮得象新娘子似的,說是從寶姑娘那裡來。

    我心裡迷迷惑惑,以為她從南邊回來,問她家裡還有什麼人?她說此處非南非北,可遠可近,那裡熟人可多了。

    寶二爺、二姑娘、鴛鴦、香菱、晴雯都在那裡,連麝月也後趕着去了。

    我說我跟慣了姑娘的,還跟姑娘去吧。

    她說你年輕輕的,何必上那裡去呢?我看她要走,就哭着追她總追不上,絆了一跤就醒了。

    "湘雲道:"寶姑娘,你那夢和她一樣不一樣呢?"寶钗道:"說的話都合得上,隻沒提那些人。

    "湘雲道:"二姐姐和鴛鴦她們一起還近情理。

    二哥哥是出家的怎麼也找了去呢?"惜春道:"這有什麼希奇,隻要一心要找了去哪有去不了的。

    說穿了不過是因果兩個字。

    "又說了一回話,寶钗才往議事廳去。

    辦完了事和李纨、平兒談起此夢也都歎異。

    平兒道:"老太太和我們奶奶怎麼又不在那裡呢?"李纨道:"閻王一叫,各人走各人的路,哪能都在一起呢?我看老太太那麼吃齋念佛,一定往西天去了。

    "那晚寶钗哄了一會兒蕙哥兒,看奶子拍他睡下,自己挑燈獨坐,想起兩夢相同,又留香為證,當然不是幻想所緻。

    寶玉一心一意要尋林妹妹去,果然被他尋得去了,這也是各人的緣法。

    隻是既講到情字,一樣姐妹不該那麼偏向,這還是颦兒來瞧瞧我,他就不該回來瞧瞧麼?又想到自己上事翁姑,下撫孤兒,還要料理那瑣瑣碎碎的家務,終日操心嘔氣,也都是為的寶玉,怎麼他丢下家裡不管不顧,連一句好話也沒有捎來,隻顧樂他們的,倒叫我一個人頂着受罪,好象是應該似的。

    想到此不覺一陣傷心,眼圈兒含着眼淚,再也抑止不住,到了枕上思前想後,整整哭了一夜,比那回寶玉挨打聽那薛蟠刺耳的話還要痛心。

    第二天就覺得頭暈心疼,支持不住,一直病了好幾天,沒到議事廳去。

    王夫人來瞧她兩回,要請王太醫診治,寶钗不肯,說道:"太太不要着急,我沒什麼大病,養一兩天就好了。

    "王夫人隻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