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完丹訣飛舉誇神龍 披畫冊沉淪憫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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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将此身散成了灰,化成了煙,一陣大風吹得無形無迹。

    剛才在龍背上看得眼前世界都如灰飛煙化的一般,真不知此身為何物了。

    "真人微笑點頭,各回石室靜坐。

     看官你道寶玉、湘蓮修到如此地步,便能将從前的柔情癡意一劍斬斷了麼?自從盤古開辟以來,便是有情的宇宙,所以諸天上别有一個情天,那釋氏宗旨歸于虛無寂滅。

    到了拈花微笑的時候,尚不能脫去情禅,何況道家功夫本是從性情上做起的,從來哪有無情的能成仙呢?那天夜裡寶玉見月色清皎,便約湘蓮同至洞外松林間玩月。

    散步了一回,在那塊卧石上坐禅。

    寶玉道:"這裡夜景真好,比那回來看斜陽,還要幽靜。

    "湘蓮道:"日子真快,一晃兒又是兩個年頭,我自從得道之後,回想從前的事都如隔世。

    就連那回遇着白猿,也仿佛隔了多少年似的。

    "寶寶道:"從前圈在洞裡,恨不能出來走走瞧瞧都是好的。

    如今跟師父遍遊三山五嶽,一直上到天宮,看眼前的一丘一壑又覺着平常得很,可見得境随心變,并沒有一定的。

    世間的人營營擾擾争那些雞蟲得失,隻由所見不廣罷了。

    "湘蓮道:"寶兄弟,你如今看得這麼透徹,那情字一關想想必早打破了?"寶玉道:"做到太上忘情已經不易,怎能夠絕情呢。

    其實這個情字本非兒女之私,即如得道以來,那些風月私情早被龍上的天風吹得幹幹淨淨。

    有一天見着潇湘妃子,把我那番冤屈當面說個明白,隻要她不恨我就算心願完了,從此就是化了灰,化了煙,也一無牽挂。

    難道這還有别的想頭麼?"湘蓮道:"我的見解本來不如你,也隻想把對不住人的心事能夠表白一番。

    這一點還相差不遠。

    "寶玉道:"你我果然抱定此情,見與不見,容不容我們表白,也都是一樣的。

    世間同床異夢的多着呢,哪裡說得上個情字,還不如始終不見,留着這點未了之情,倒是個天長地久的。

    "說話間,一陣風起,吹得松枝動搖不定。

    寶玉笑道:"柳二哥快抽劍,那個白猿又來了。

    "湘蓮笑道:"你還當我是從前的柳老二麼?"寶玉道:"白猿是說着玩的,你看這月光如此可愛,何防就此舞回劍呢?"于是二人各抽佩劍,在月下分舞了一回,又合舞了一回。

    那劍光迎着月光,初時似兩條白虹來回迎距,彼此還看得見人,舞到酣時似飄風閃電一般,化做千百條白蛇,全不見一些人影。

    刷的一聲兩劍同時收住,湘寶二人同回石室去了。

    這裡寶玉、湘蓮說着太虛幻境,哪知幻境人也正說着他們呢。

     那日黛玉在绛珠宮悶坐無聊,偏偏迎春、鴛鴦諸人都沒有來,金钏兒又到秋悲司尋人說話去了,隻晴雯在身邊。

    見她恹恹愁緒,便說道:"二姑娘到這裡來過多少趟,姑娘還沒瞧她去呢,今兒沒事,我跟姑娘去一趟吧。

    在家裡老悶着,也不是事。

    "黛玉道:"我怪懶的,你要去隻管去吧。

    "睛雯道:"我去了,姑娘更悶得慌,不要悶出病來,還是出去走走的好。

    "又道:"二姑娘管着許多冊子呢,姑娘去也好仔細瞧瞧,那上頭都說的是什麼?隻當看閑書解悶兒。

    "這句話才把黛玉說動了,抿抿頭,換件衣服,就扶着睛雯緩步出來。

    沿路看那朱樓飛閣,綠樹清溪,都有潇灑出塵之緻。

    黛玉覺得心目一爽,笑對睛雯道:"這地方真不錯,我來的時候沒有心事看他,就跟衆仙女出來逛逛也隻顧說話兒,總沒得細看,今兒才領略到了。

    "睛雯笑道:"我勸姑娘出來玩玩,姑娘還懶得動呢?這麼好的地方,老圈在家裡,不是自找憋悶麼?"說着,又走到二層門内。

    那兩邊配殿都有匾額,黛玉正在逐一看去,見前面一個人也向那邊走着,似乎是鴛鴦。

    睛雯叫一聲:"鴛鴦姐姐!"鴛鴦回過頭,見是她們二人,笑道:"林姑娘也出來了,這真是難得的事。

    你們上哪裡去啊?"黛玉道:"我們想去找二姐姐。

    鴛鴦姐姐若沒事,咱們一塊去吧。

    "鴛鴦也正要去尋迎春,就和黛玉等同走,一時走到薄命司,黛玉看那匾額,就是這三個字。

    兩邊柱上尚有對聯,是: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

     心中想到:"這對子宛然兩句好詩,不知是否警幻手筆。

    "進入門内,見正殿五間,朱扃深掩,畫棟鈎連,左右各有配殿。

    從殿旁有門過去,另有一個偏院。

    院内花木幽靜,正是屋三間,便是迎春住處。

    司棋先瞧見,忙回迎春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