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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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盧三和徐侍郎,在他們的外家那裡被賊殺死了。

    他家的女人明明看見行兇的賊人是一個胖子,而且盧徐二人平日倚勢欺人,給下的仇人也很多。

    可是黃骥北卻又乘機害你,他跟提督衙門的人說兇手是你,為此事九門毛提督特來找我。

    我就說你現在病著了,我敢給你作保,因此才算沒有事。

    ” 李慕白也把自己病尚未愈之時,衙門的官人找了自己一次事說了,然後也憤然道:“我未到北京之時,聞得黃骥北的名聲,倒還很景仰他,想不到他原來是這樣一個笑裡藏刀的小人。

    我回頭要拜訪拜訪他去,問問他為甚麼對我這樣使盡了奸謀!”說話時,氣得病後的蒼白的臉上浮山紫色。

     鐵小貝勒卻搖頭說:“你也不必去找他,你的病才好,不可又惹氣。

    再說你也決見不著他。

    他自你出獄之後就不常出門,現在胖盧三、徐侍郎被殺的事一出,他更吓得不敢出門了。

    你隻要以後防備他一些就得了。

    ” 李慕白口中雖不言語了,但心中依然怒氣未息。

    又同鐵小貝勒談了一會,便告辭出了府門。

    又到馬圈裡去找那小俞,可是據馬圈裡的人說,小俞昨天出去的,直到現在沒有回來。

    李慕白一聽,十分驚詫,發了一會怔,隻得雇了一輛騾車回南城去。

    坐在車上就想:自己怎麼淨遇見了這些奇怪的人? 本來那史胖子就已神出鬼沒地跟自己胡纏了一個多月,他倒是好心,想要幫助我,可是結果反倒幾乎把我給害了。

    現在這個小俞,卻比史胖子尤為蹊跷,不知他到底是個幹甚麼的?車走得很快,少時走到前門外騾馬市大街。

     李慕白坐在車裡,也沒放下車簾,往外看看那往來的行人和兩旁的鋪戶。

    正自走著,忽聽迎面有人叫道:“李老爺!李老爺!”李慕白望道旁一看,隻見是一個年約半百的老婦人。

    仔細去看,才看出是纖娘的母親謝老媽媽。

    隻見她穿著一件舊緞子的短夾襖,凍得縮著手,手裡提著一個藥包。

    李慕白叫車站住,就在車上問說:“你作甚麼來了?” 謝老媽媽哈著腰,走到車前,往南指著:“我跟翠纖搬出來啦,就在粉房琉璃街她舅媽家住著。

     纖娘天天想李老爺,想李老爺想得都病了!李老爺,你現在沒有甚麼忙事,到我們那兒歇會好不好!”謝老媽媽央求著這樣說,樣子是十分可憐。

     李慕白明白,徐侍郎死後,纖娘是下堂了。

    本想不再見纖娘之面,可是又想起自己在元豐棧住著的時候,有一次在西河沿東口,遇見她母女坐著車招呼自己,那時,她是多麼戀慕。

    現在才不過兩月有餘,雖然自己失了意,受了坎坷,受了纖娘無理的拒絕,可是現在她已落得這樣可憐。

    如今她母親央求自己去,自己若是不去看慰看慰她,不獨顯得量小,而且也太薄情了!于是就點頭說:“好吧,我看看她去!”下車給了車錢,就跟著謝老媽媽進了粉房琉璃街的北口- 煥下杪枵馐狽路鸶咝耍腰也直起來一點了,一面走著,一面回頭說:“李老爺,我們姑娘一定是跟你有緣份兒。

    自從你一走,我們姑娘就茶飯懶-,連打扮也不打扮了,後來跟掌班的鬧了别拗,我們就搬出來了。

    依著她舅媽,還要給她另找地方混事,可是那孩子哭天抹淚,說是決不再吃這碗窯子飯了,就等著李老爺回來。

    ” 李慕白一聽,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說:這個奸詐的老鸨婆!她把她們母女下過一次水的事,全都瞞過不提了,以為我是不知道嗎?同時又覺得謝老媽媽說的這些話可疑,莫非她們把我請了去,又叫纖娘跟我從良嗎?哼,不用說有了徐侍郎那件事;就是沒有,纖娘也是對我不誠心實意,我李慕白再也不惹那些情絲煩網了。

     走了不遠,謝老媽媽在路東一個破闆門前站住,門也沒關著,謝老媽媽就說:“李老爺,請進吧,這就是我們的家,你可别笑話!” 李慕白進了門,一看院子很是狹小,一地的髒水敗葉,曬衣的繩子上搭著妖紅怪紫的女人褲襖。

     不過六七間房子,可是看那雜亂的樣子,大概住了許多家。

    有的屋裡見謝老媽媽讓進客來,就有兩三個蓬頭散發妖佻的女人扒著屋門往外看。

    李慕白曉得這院裹住的大概都是些養妓女的。

    當下謝老媽媽來到西邊一間小屋前,把那紙糊的破門窗拉開,就請李慕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