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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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黑黝黝地,使人心中發生恐怖。

    砌下蟲聲唧啷,似議論著人間一切煩惱之事- 钅槳縱肴幌肫鹩嵝懔姑娘,立刻就像秀蓮姑娘的明眸笑靥、窈窕的身材,在月下出現了一般。

     不禁一重思慕的情緒又湧在心頭,就跟自己道:我也太固執了,如今秀蓮的父親已死,孟家二少爺又沒有下落,姑娘的青春不可長此擱誤。

    我既然這樣愛她,何不親自去見孟老镖頭和俞老太太,重提親事,與俞秀蓮姑娘結成眷屬呢!這樣一想,又恨不得即刻起身往宣化府去;可是又想:這兩月來,在謝纖娘的身上枉用了情意,未免有些對不起秀蓮。

     正自想著,忽然一陣秋風吹來,李慕白打一個冷戰,心裡立刻又明白了。

    覺得跟秀蓮求親的那件事,實在作不得!自己還是極力為她找著孟恩昭,看他二人成了美滿的姻緣,自己才算心安,才不愧一個磊磊落落的英雄。

    仰望明月,慨然地呼吸了一下,就直到屋裡,連燈也不點,就關門睡去。

    窗外的蟲聲依舊唧唧地,仿佛比剛才的聲音遠大;李慕白極力摒除一切思慮,不覺就入了睡鄉。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忽然被一陣輕微的、異樣的話聲所驚醒。

    睜開眼睛一看,紙窗上鋪著淡淡的一角月影。

    院中除了唧唧的蟲聲之外,并有一種輕輕的擦摩之聲。

    李慕白就知道窗外有人,趕緊坐起身來,輕輕地下了炕,由牆上抽出自己那口寶劍,慢慢把門打開,走出了屋子。

    隻聽耳邊飕地一聲響,可看不見人。

     李慕白四下張望,隻見月影橫斜,星光稀稀,一團團白雲在深青色的天空上飄蕩,四下絕無人聲。

     兩廊停棺之處,依舊黑黝黝的。

    李慕白就想:大概那賊是跑在棺材後面藏著去了。

    于是手挺寶劍,在兩廊巡視了一番;不要說賊,就連個鬼魂也沒有。

    李慕白便飛上房,四下張望,依舊沒有一點賊人的聲影。

    李慕白剛要跳下房去,這時忽見自己住的那間屋裡,窗紙一亮,仿佛有人在屋裡點火,可是旋即滅了。

    李慕白飛身下房,這時就從屋中跳出一個人來,手持寶劍,向李慕白就刺。

    李慕白一面還手,一面見這個人身材不高,用手巾蒙著半個臉,寶劍使得極為兇猛。

    李慕白微微冷笑,手中的劍一步也不讓。

     兩刀相磕,锵锵作響,往來跳躍,上下飛躍,交手二十餘回合,李慕白漸漸詫異了。

    這個人的劍法太好了,自己生平還沒遇見這樣的對手。

    于是改變劍法,一點也不敢松懈,想要勝了那個人。

    可不想那個人的劍法也改變了,寒光對舞,此來彼迎,各盡生平的本領,但是誰也不能勝了誰。

    李慕白就想把他的劍架住,問問他到底是甚麼人,來找自己是何用意。

    可是還沒有說話,就見那人又退了兩步,飕的蹿上房去,比一隻貓還要輕快。

    李慕白說聲:“朋友,你别走!”遂也蹿上房去。

    可是四下看時,那個人早已沒有蹤影了。

     李慕白提著寶劍,不禁自言自語她笑道:“好,好!我總算沒白到北京來,如今竟遇著對手了!”于是下了房,到屋内點起燈來一看,隻見牆上挂著的,今天鐵小貝勒送給自己的那口寶劍沒有了。

    李慕白一見此人是專為這口寶劍而來,心裡就明白了,不由得十分高興。

    他這種高興比創傷魏鳳翔、拳打瘦彌陀、折服金刀馮茂的時候,還要高興得多。

    當下把門閉上,熄下燈,躺了一會。

    這時仿佛剛才的一些柔絲煩緒,全都被另一種物件打斷了一般,少時就睡去了。

     到了次日,頭上依舊覺得有些發暈。

    起來,到附近的藥鋪裡買了一服丸藥,拿到史胖子的小酒鋪裡,就著茶服下去了。

    然後又與史胖子談了一會閑話,并沒提說昨夜丢失寶劍之事。

    待了一會,就與史胖子說聲:“晚上見。

    ”雇了一輛車,到鐵貝勒府去。

    但是到府上一問,鐵小貝勒并沒在家。

    又要到馬圈裡,找那刷馬的小俞,問他幾句話;可是又想:自己雖不是鐵小貝勒的貴客,但府上這些仆-耍都對自己很是恭敬。

    倘若自己忽然去拜訪他府上的刷馬的人,未免叫他們要生疑。

     當下在府門前徘徊了一會,很盼著那小俞這時候牽看馬從馬圈裡出來。

    可是等了半天,連那小俞的影子也沒有,隻得想著将來再見他吧!遂就離了府門,慢慢向南走去。

    走了不遠,覺得腳步很沉重,頭還是有些發暈,就雇了一輛車,回丞相胡同去了。

    到了廟中,就一頭躺在炕上睡去。

    午飯也沒有吃,直到天色黃昏的時候,方才起來。

     李慕白身體既不舒适,又覺得煩惱無聊,不禁長長地歎氣,就想:纖娘的事,今晚無論如何要辦清楚了。

    辦完這件事,自己就再無牽挂了。

    然後休養些日,就往延慶找德嘯峰去了。

    遂就先到了史胖子的心酒鋪裡,吃過了晚飯,又與史胖子随便談了一會話,便回到廟中。

     點上燈,躺在屋裡歇息,心中卻還很盼著昨天晚上盜劍的那個人重來。

    雖然今天的身體不太舒适,可是依舊想與那劍法高強的蒙面人,較一個上下高低。

    他連門也不閉,直到三更以後,院中除了蕭蕭的秋風之聲和唧唧的蟲鳴之外,再也沒有一點異樣的聲息。

    李慕白心想:是時候了,遂就振作起精神,站起身,換上一身青布的緊身衣褲,腰中勒好了帶子,換上薄底軟鞋;然後熄了燈,挾著長夜和寶劍出屋。

    仰面一看,天空的雲很是陰沉,月光像一個愁慘的女人面孔,躲在灰色的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