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決戰于黃花綠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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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平野菜圃,綠葉黃花,花莖細細高挑,嬌嫩清秀,使得四周的風都清甜了起來。

     微風大概是自遠山那個方面吹來的。

     那些山巒山勢輪廓,柔和的起伏着,透過一點點的陽光照在泥土上散發的水霧中,山竟是淡淡的,那或許是因為太遠之故。

     陽光像一層金紗,輕柔的灑在花上。

     遠處農寮邊,有個佝偻的農人在揮鋤。

     看到了這麼美麗的地方,離離不禁要羨呼——但是她随即想到,兩個驚世駭俗的劍手,要在此地作一場生死鬥。

     一陣和風吹來,小黃花搖呀擺的,像給人吱嗝得笑起來,磨擦着莖上的小片綠葉,發出輕微的聲音。

     微風裡還夾雜着農人鐵鋤落地的聲音,還有一隻田鼠,正從地洞上悄悄探出頭來,眼珠兒骨溜溜轉了一轉,又折了個彎鑽了回去,尾巴還露出一小截在土洞外。

     和風也吹動了蕭亮和冷血的衣襟。

     就像田疇的微風拂動菜花一般自然,冷血拔出了劍。

    
冷血的劍一亮出來,神劍蕭亮就往後退去。

     冷血像一頭豹子,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燃燒着鬥志,他像鐵矢一般彈了出去,可是蕭亮卻像淩波仙子,憑虛禦風,像風不經意吹落了一朵落瓣,他飄上了本來齊胸高低密集散布的菜花頂上。

     但一片花瓣都沒有踩落。

     他像一片輕絹,飄過花上,有時隻在細細花莖上輕輕一沾。

     冷血挺劍逼進,上身如破弦之矢,下盤卻如履薄冰,同樣不踏折一枝花莖。

     神劍蕭亮退。

     冷血急進。

     兩人一進一退,已到了那棵枯木嫩枝前。

     蕭亮已退無可退,忽有劍光亮了一亮。

     冷血低叱了一聲:“着!”劍陡地遞刺出去。

     蕭亮的身形,忽似嬌柔的黃花遭風吹時跟鄰近的别莖花葉絞在一起,但一彈就松開了,重新伸展嬌笑招手一般,蕭亮已到冷血的背後,就像菜花随風解了圍一樣輕巧自如。

     冷血劍刺空。

     原來蕭亮所在,成了枯樹。

     冷血的劍正要刺入枯樹之際,蓦然劍尖借力,在枯樹頭上點了一點。

     這一點之力,使他的劍陡地反震,向後倒飛出去。

     而他也倏地松手,再握時,握住了劍尖。

     劍锷已倒撞在背後的人的身上。

     背後的人是蕭亮。

     劍锷就抵在蕭亮的胸口上。

     蕭亮原已貼近冷血背後,但冷血向前的劍尖刺擊忽借力轉成自後倒擊,如果不是劍锷,早已刺入蕭亮胸膛。

     就算是劍锷,冷血如果發力,蕭亮不死也得重傷。

    
蕭亮笑了。

     和風吹來,花莖就像展開千百朵笑容曳手招搖。

     他說:“好劍法。

    你四十九劍裡沒這一招。

    ”說罷他迎風打了兩個哈啾,嘴裡哼了一首歌,飄然而去。

     冷血不知道那是一首什麼歌,但那歌調就像這平野一般親切,但又有幾分江湖人落魄的哀涼。

     他緩緩收了劍。

     這時候,微風徐來,“格勒”一聲,背後那一株嫩樹,折倒下來。

     冷血返身,看出折口處齊平,是一劍削斷。

     他低首把劍插回腰帶,束了束腰帶,迎着風低聲說了一句話:“神劍蕭亮,願你開心。

    ” 他望向一覽無盡的菜花平野,那是多少農人的辛勤工作,汗水灑在泥上上的成長。

    隻有辛勞者才有收獲,他練劍的路途上也是一樣。

     所不同的隻是,他練劍、殺人、除奸,農人耕耘、成長、收獲;但也有例外的,像他遇着蕭亮,不是他不殺蕭亮,而是蕭亮不殺他。

     在他的劍尖藉力倒刺蕭亮之前,蕭亮已出劍。

     劍越過他,劈倒了枯樹裡的綠樹。

     劍劈小樹,殺意已盡,蕭亮沒有殺冷血。

     他本來就不想殺冷血。

     他隻想唱一首歌,享受在微風裡打噴嚏的快樂,踏步離開這美麗的田疇。

     冷血知道這些,他為這蕭然一劍但仍為無形情義所牽制的年輕人痛惜,願他快樂;但就連離離,也沒能看出這一戰勝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