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那些追逐死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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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始觀看他們的一生中最重要的記憶,并用筆将它們記錄下來,把整理好的手記寄回給彼岸他們的親屬,好讓他們的後輩得知前人的事迹,成為他們曾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證據。

    因此住在諾埃斯特拉雙島上的我們十分重視靈魂,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生物的形體會腐爛消散,隻有組成你内核的記憶和精神才會最終不朽。

     在北島我們家族一直負責格拉維的守魂者的任務。

    雖然在我們不大的小鎮上有許多從事送魂或渡魂的家族,但卻隻有我們一家一直在這小島上守着這些亡魂。

    我小時候常聽父親說成為守魂者這是件很神聖的事。

    這位神聖的繼承者由上一任的守魂者指定,而守魂者如何被指定卻是一個未能知曉的答案。

    可以很年輕,也可以垂垂老矣,隻要是我們家族的族人便可。

    我年輕的時候總想着能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在這個到處是死亡氣味的小鎮上,我感到十分壓抑。

    我不隻一次向父親提議讓我成為一名合格的送魂者,但父親的回答總是說再等等,等我年歲漸長我自然明白守魂者的意義。

    可年輕的我實在不懂什麼叫等候,隻覺得外面的世界是充滿色彩的。

    因此“叛逆”的我和“守舊”的父親間的感情在一段時間内鬧得很僵,我們甚至不再交談,吃飯坐位置也盡量離得很遠。

    反而是我的爺爺拜倫常安慰我說守魂者也需要靠意志和面對孤獨的勇氣,他希望我不隻是繼承這個職業,而是理解這份職業存在的意義,并以此為傲。

    因為在他眼裡這是一份艱苦卻也應當受人尊敬的差事。

    而我的父親是個對魂過分虔誠的人,在他腦海裡所有的事件都要完美地按照《神典》上的完成。

    而正是這份過分的虔誠使他注定無法在格拉維成為一名守魂者。

     爺爺和父親以前帶我去過很多次荒涼的格拉維。

    每次登上格拉維的土地,寒冷便是我想到的第一個詞,冷風吹不透月亮,卻吹起我黑色的鬥篷。

    我看見古城堡前站着的一位白衣老人,父親告訴我,他是這裡的守魂者,歐文先生。

    歐文先生有白色的中長發和白色的短須,他看起來很友善,但我發現他真正笑起來的時候卻很少。

    幼時的我在夏日會去歐文先生的古城堡待上好多天,因為我的爺爺拜倫和歐文先生是至交好友。

    他們一起讨論着過去的故事,一遍又一遍的講那場戰争。

    我則會在那座巨大的古城堡裡尋找新奇的東西。

    古堡曆史很是久遠,沒人知道它是怎麼被建造,又是在哪個時間點一直矗立到現在。

    古堡上的畫作是格拉維一代代的守魂者,我常常好奇的打開一扇扇房門,走進去尋找秘密寶藏。

    我記得有一次我在木架上未上鎖的寶箱裡發現了一個會發光的奧斯,高興的以為這是城堡裡暗藏的神秘寶物。

    我把它拿到歐文先生的身旁,大聲地告訴他我的新發現。

    這引來了爺爺對我的歎息,他對我說快把它放回去。

    可歐文先生卻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發,讓我收下這份冒險家應有的财寶。

     “歐文先生為什麼平時不多笑一笑呢?我喜歡歐文先生笑起來的時候。

    ” 我那稚嫩單純的話語讓歐文先生愣住了,可他旋即便俯下身子,在我面前微笑着看我,拍着我的肩膀。

     那天歐文先生送我和爺爺到長眠海旁,在走的時候,我問歐文先生能不能教我演奏這個樂器,因為我見過來自山谷裡的人大多都在腰間帶着這種樂器,我曾聽見有人吹奏它,那是我聽過最空曠澄淨的聲音,即使它的悠揚中帶有一絲憂傷。

    他同樣笑着答應了下來。

     我興奮的拿着發光的奧斯在船上看了又看,爺爺告訴我這是他大戰後見到歐文先生笑得最多的一天。

     我現在正坐在爐火邊低頭寫着我的日記。

    寂寞的時候可以這麼幹,想寫什麼都可以,這是歐文先生教我的。

     在這之後不久爺爺負責為一位他很重要朋友的魂擺渡。

    可在他離港的那天少見的下了很大的暴雨,他作為渡魂者有他的原則,他堅持冒雨出航。

    但就是這場暴雨使我的家徹底變了。

    他一個人撐到回航到家,這期間雖然風暴停了,可父親沒有去格拉維接他。

    《神典》中是不允許第二個人來當同一個魂的渡魂者的。

    爺爺着了涼,是傷寒,他在得了傷寒後一個星期便去世了,因為我們這裡幾乎與世隔絕,沒有好的醫生和醫療設施。

    随着爺爺的離去,奶奶時常和父親争吵,奶奶認為父親應該去找爺爺,把他帶回來,否則他就不會感染傷寒離世。

    但事實證明争吵是無用的,父親堅定地選擇自我認知。

    這之後奶奶開始酗酒,她會莫名其妙地訓斥我,打我,然後在晚上哭着告訴我她很抱歉。

    當時的我,作為一個孩子,我很難接受這樣情緒瀕臨崩潰的親人和另一個冷漠的親人在我之間冷戰。

    我對這個家沒有别的留戀的地方了。

     沒有了爺爺,家族重擔直直砸在了父親身上,而那個年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