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倚翠偎紅二難競爽 剖心刎頸兩地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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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問我密友二人,現已一并就獲,均不肯供出姓名,将來不能與我大名并垂不朽,未免可惜,所論亦是。

    但此二人皆有學問,日本均皆知名,以我所聞,在軍械所擊死者,為光複子陳伯平,此實我之好友。

    被獲者,或系我友宗漢子,向以别号傳,并無真姓名。

    此外衆學生程度太低,無一可用之人,均不知情。

    你們殺我好了,将我心剖了,兩手兩足斬了,全身砍碎了,均可。

    不要冤殺學生,學生是我誘逼去的。

    革命黨本多,在安慶實我一人。

    為排滿故,欲創革命軍,助我者僅光複子、宗漢子兩人,不可拖累無辜。

    我與孫文宗旨不合,他也不配使我行刺,我自知即死,因将我宗旨大要,親書數語,使天下後世,皆知我名,不勝榮幸之至!徐錫麟供。

     寫畢,擲交公案。

    藩臬兩司,已得實供,複聞恩銘已死,便商議一番,拟援張汶祥刺馬新贻案,懲辦錫麟。

    一面電奏北京,一面将錫麟釘鐐收禁。

    隔了兩天,京中複電照辦,并命馮煦署理皖撫,馮煦即命将錫麟挪出正法,複剖胸取心,緻祭恩撫靈前。

    刑已減輕,如何仍此殘酷?複将馬宗漢訊問得供,亦推出枭首。

    又傳電浙江,查辦徐氏家屬,浙江巡撫張曾敭,接着此信,忙饬紹興府貴福遵行。

    錫麟父徐梅生,向來守舊,曾告錫麟忤逆,至是到會稽縣自首。

    縣令李端年調查舊卷,果有梅生控子案,遂不去逼迫,隻饬交捕廳管押。

    錫麟弟偉,正去安徽訪兄,被馮署撫拿住,供稱與兄意見不合。

    今欲到表伯俞巡撫處省視,路過安慶,順道訪兄,不意被拿,兄事實不知情。

    馮撫察無虛語,又因他供與湘撫俞廉三有親,未免袒護一點,遂把他減輕罪名,監禁十年。

    隻紹興府貴福,本系滿人,格外巴結,不但将徐氏家産,抄沒入官,并把大通學堂,也勒令封閉;并令差役入内檢查。

    适值秋瑾女士,偶憩校中,差役不由分說,竟将她拿入府署,給她紙筆,逼令供招。

    秋瑾提筆寫一“秋”字,經堂下令她寫下,她又續書六字,湊成了一句詩,乃是“秋風秋雨愁煞人”一語。

    貴福道:“這句便是謀反的意想。

    ”不知所據何典?所引何律?遂夤夜電禀張撫,說是:“秋瑾勾通徐錫麟,謀叛已有實據,現在拿獲,應請正法!”張撫聞有謀叛确證,複電就地處決。

    可憐這位秋女士,被綁至軒亭口,憤無從洩,竟爾受刑。

    同善堂發棺收殓,以免暴骨。

    那貴福既殺了秋瑾,複令兵役到處搜查,忙亂了好幾日,查不出有革命黨蹤迹。

    兵役異想天開,遇着居民行客,任意敲詐,連秃頭和尚,天足婦人,統說他是徐秋二人黨羽,得了賄賂,方才釋手。

    約有一兩個月,兵役已經滿意,始複稱沒有革命黨。

    貴福照禀張曾敭,曾敭電達安徽,并奏報北京,才算了案。

    杭紹的百姓,隻有三魂六魄,已吓去了一半。

    至民國光複後,方把徐氏家産發還,并将秋女士遺骸改葬西湖,碣書鑒湖女俠秋璿卿墓。

    璿卿即秋瑾表字,鑒湖女俠,乃秋瑾别号。

    後人有輓徐志士并秋女俠對聯兩副,頗覺可誦:挽徐志士一聯雲: 鐵血主義,民族主義,早已與時俱臻;未及睹白幟飄揚,地下英靈應不暝。

     隻知公仇,安識私恩,胡竟為數所厄?幸尚有群雄繼起,天涯草木俱生春。

     挽秋女士一聯雲: 今日何年?共諸君幾許頭顱,來此一堂痛飲。

     萬方多難,與四海同胞手足,競雄廿紀新元。

     皖浙事方了,粵省又有會黨起事,正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清室江山,總要被他收拾了。

    待小子下回再叙。

     立憲之僞,于改革官制見之。

    官制雖更,而一班纨绔少年,以塗脂抹粉之手段,竟爾超升高位,欲其改良政治也得乎?迨禦史攻讦,惱羞成怒之奕劻,不知整饬家法,反令遷谪言官,甚至同寅大僚,亦受嫌被黜,周厲監謗,不是過也。

    徐錫麟謂越立憲的快,越革命的快,斯言實獲我心。

    疆吏趨承上旨,加以慘戮,激之愈烈,發之辦愈速。

    徐死後僅閱五年,而鄂軍發難,清社墟矣。

    書有之:“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