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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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呀還是跳舞?”不知是确實喝多了,還是趁着酒勁,身旁的小姐們越來越顯得放蕩不羁。

    李高成身旁的兩個小姐幾乎都緊緊地貼在他身上,勸酒的時候,小姐的臉都蹭在了李高成的臉上。

     李高成身旁的吳新剛顯得更是狼狽不堪,被兩個小姐圍攻得簡直沒有任何招架之功。

    李高成見這個樣子,便對身旁的一個小姐說道: “你就陪陪我們那位先生跳跳舞吧。

    ”李高成知道吳新剛的舞跳得還可以,隻要一跳起來,也就知道怎麼應付了。

    當身旁的小姐去跟吳新剛跳起舞來後,李高成又讓吳新剛那邊的兩個小姐一塊兒唱了起來。

    一時間,自己身旁隻剩了一個小姐,正是那個身材颀長,年齡已經很不小了的小姐。

     “小姐,聽你口音好像就是市裡的?”李高成輕輕問道。

     “……嗯?你,你咋知道的?”她分明喝得多了,臉色漲成紫紅,說話也已經有點語無倫次。

     “多大了?” “……多大?你怎麼……就不懂規矩,女、女人是不能問年齡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家在哪兒?”李高成竭力不讓自己的話音帶有任何感情色彩。

     “……才不告訴你呢!”小姐可能以為身旁的這個老頭對她真的有了意思,動作和說話都越發放肆了起來,“你要是想幹……你隻管幹就是了,咋問來問去像個查戶口的……” “幹什麼?”李高成有些發愣。

     “幹、幹什麼……你們這些男人,不就是要在外邊尋歡作樂麼?到這兒來不就是要幹那事……告給你……你要是讓我一個人跟你走,一晚上這個價就行了……”她顫巍巍地伸出五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是想……想讓我們兩個一塊兒跟你走,至少也得……這個價。

    ”她的那隻手搖搖晃晃地連着翻了三下,“你要是讓……讓大家一塊兒跟你走,那就再加、加一倍好了。

    你、你要是想在這兒……幹那事,一次這個數就行……”她伸出指頭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沒看清是兩個指頭還是三個指頭。

     “在這兒!”李高成大吃一驚。

     “那套間裡頭就有……兩用沙……沙發,很方便的。

    我……我是看你這個人還夠意思,都給你說的是最低價……不騙你的。

    ”小姐的話赤裸裸地越來越沒了分寸。

     “……你們怎麼敢這樣!”李高成隻覺得頭越來越大,他幾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你們這些老頭兒,差不多都、都這樣……又想當,又想立……想找年輕的,又怕出事兒。

    我告你,咱這地方是最……最保險的地方,你、你就别擔心會出什麼事……你知道咱們這兒老闆的後台有多硬,根本沒人敢在這兒管事……吓死他!你知道嗎……市長!你就不看看……這裡的生意多紅火……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根本用不着怕,就算有人來,也沒人抓……抓我們,隻要我們一說,我們是中紡的女工,公安局的二話不說……立、立刻就把我們放了……” “原來你也是中紡的?”李高成再次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震顫。

     “我、我哪兒是中紡的……公安局來了我才說是中紡的,她們幾個……才是中紡的。

    我們這兒的小姐差不多都、都是中紡的……你這老頭子是怎麼了?老這麼問來問去的,你要……就快點,是不是,你……不行了……” 此時此刻的李高成似乎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整個腦子裡已經成為一片空白。

     中紡的貸款,中紡的女工,中紡的技術員…… 這一切對他這個市長來說,不隻是一個天大的諷刺,也同樣是一個天大的恥辱! 在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半死不活的龐然大物,在這個龐然大物身上爬滿了一隻隻又肥又大的寄生蟲,它們都用嘴死死地咬在這個龐然大物身上,滿嘴是血,搖頭晃腦,暴戾恣肆而又貪得無厭。

    這個龐然大物一天天地正在消瘦、正在走向死亡,而那一隻隻寄生蟲則一天天地在成長、在強壯、在漸漸變得肥碩無朋…… 你的消逝意味着它們的存在,而它們的強壯則意味着你的滅亡。

    是你用你的肌體培養了一群你自己的掘墓人,它們正在用你自己提供給它們的能量在一步步地将你擊敗,将你埋葬! 尤其讓他感到恐怖的是,如果真要到了那麼一天,很可能會沒有一個人留戀你、懷念你,因為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你活該! 他們正在借用你的手摧毀着你的政權!這并不是危言聳聽,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幾十年、幾百年後,後輩的人們将會怎樣來看待你們呢?又将會怎樣來評說你們? 人們會不會把這一切當作一場笑料來談論和評價你們? ………… 他聽到了門被突然撞開的響聲。

     幽暗的燈光下,一個他極想看到又極不願意看到的面孔漸漸地凸現在他的眼前:是這樣的熟悉,又是這樣的陌生。

     一點兒也沒錯,出現在歌廳門口的正是他的内侄吳寶柱。

     這個吳寶柱也正是這個青蘋果娛樂城的總經理輝子!